法兹勒忧心忡忡,既恨马赫迪不遵守约定,终至落在唐人手中成了阶下囚,又对前路一片迷茫,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身为帝国的贵族和哈里发身边举足轻重的官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心境,一时间自是难以从容的接受。
自打唐人出现以后,一切就开始出现变化,这些来自遥远东方的人就像瘟疫一样,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将帝国折腾的天翻地覆。
“马赫迪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唐人的底线,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我们一点可以力争的底气都没有啊!”
赛义德没有顺着法兹勒的话说下去,而是义愤道
“大不了就开战,唐人劳师远征,又能在帝国的领地耗多久?”
“耗多久?”
法兹勒的声音有些变形,继而又恢复了标志性的低沉。
“马赫迪从泰西封出兵时,宫廷内外不也都是这种论调吗?认为唐人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很快就会撑不下去,甚至可能不战自溃!当时有多少人认为,马赫迪是白白捡了一桩军功,有多少人艳羡的口水直流?可现在,结果竟是这样,又有谁想得到了?”
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法兹勒无力的摆摆手,示意赛义德可以回去休息了,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第二天,一名军吏早早的就来到了法兹勒的帐篷,通知他丞相已经回来,有时间接见他们,让法兹勒准备一下,立即随他去中军大营谒见丞相。
态度很生硬,也很不客气。
此时,法兹勒已经无暇计较这些不实际的东西,招来赛义德简单的商议了一下,便匆匆去见唐朝丞相。
只是到了中军大营以后,并没有当场见到唐朝丞相,一直等到了午后,年轻的丞相才姗姗来迟。
如果是从前,法兹勒作为哈里发的使者早就大发雷霆,拂袖而去。而现在,他只能默默的承受这种近似于羞辱的慢待。
形势逼迫着法兹勒不得不选择软弱,否则,否则他还能当真不管不顾的离开吗?他自问不能!事实上,唐人也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有恃无恐。
秦晋的态度还算客气,见面以后先是嘘寒问暖一番,又连连对自己的爽约致歉,并且表示,好事多磨,今日终要为两国的和睦友好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官样套话说的精彩之至,但听起来又味同嚼蜡,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开场白过后,秦晋竟又托辞有军务离开,委托郑显礼作为和谈的使者,全权负责与法兹勒交涉。
法兹勒已经无言以对,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能撒泼打滚的拦着秦晋不让他离开吗?
更何况,就算他舍得脸面撒泼打滚,人家也未必会给他留脸面吧!
无奈的接受事实,法兹勒开始认真的看着郑显礼,这个唐朝将军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友善,甚至无时不刻在其冰冷的表情下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仇恨。
法兹勒曾从赛义德那里了解过,这个郑显礼是十年前怛罗斯那场大战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当年一战唐朝全军覆没,绝大多数都成了俘虏,只有极少数人跟随他们的统帅逃回了安西。
看来,郑显礼对当年的那场大战一直耿耿于怀呢!
想到这些,法兹勒内心是复杂的。
当年在怛罗斯那场所谓的大战,甚至都没有在宫廷中进行过讨论,呼罗珊总督仅以少量的偏师就取得了胜利,这也是帝国上下轻视唐人的根源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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