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臣有罪,不会累及子孙,今日召见你们,便是要看一看,谁有资格承袭永安王的爵位!”
此言一出,李永臣的五个儿子立时脸色各异,眼睛里透露出复杂的目光,各自的鬼胎似乎也在这一瞬间都暴露了出来。
“当真?”
从以为必死的绝地,突然能够承袭父亲的爵位,这种落差和变化,足以让他们忽略了李永臣将会受到何种惩罚的问题。因为有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究竟秦丞相会选择谁作为永安郡王爵位的承袭人呢?
每个人都恨不得让秦晋选择自己,但他们都说不出口,谁能保证这不是一次戏耍呢?万一希望落空,这种残忍是他们都无法接受的。
霎时间,整个偏厅内陷入了一种奇怪而又尴尬的寂静之中,李永臣五子各自埋头不再说话。不过,严庄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指着李侩戏谑的问道:
“李侩,你不是愿意以一死换取李永臣活命吗?现在你可以一死,李永臣也可以活命,不过你的兄弟们将有一个人承袭永安郡王的爵位,你可甘心情愿?”
这实在是个残忍的问题,没有人生来就是无所畏惧的完人,李侩确实有意代父亲去死,但这种选择和结果却是难以令人接受的。
奈何已经箭在弦上,李侩只得硬着头皮道:
“李侩愿意!”
严庄当即哈哈大笑,转而向秦晋建议:
“既然此子愿意,何不成全了他?”
秦晋点了点头,一挥手,左右军吏便将李侩拉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李永臣五子的脸上又是各自流露着不同的表情,有幸灾乐祸,有如释重负,也有可怜难过……但终究是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为李侩说一句话。
李侩被彻底拽了出去,秦晋才轻描淡写的扔下一句话:
“永安郡王的爵位怎么会让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承袭呢?”
直至秦晋走出了偏厅许久,余下四子才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感情秦丞相刚刚只是在戏耍他们,相对忠厚一些的李侩居然稀里糊涂的成为了永安郡王的承袭之人。
几个人哀声惋惜,全然忘了他们的父亲即将面临何种命运。
当然,秦晋也没有杀掉李永臣,只是将其软禁在了十王宅内一所废弃宅院内,可允许其子嗣每月看望一次。
永安王李永臣刺杀秦晋的案件,很快还是在长安上层圈子里传开了,而秦晋善待李永臣,以德报怨的做法,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认为,秦晋这么做恰恰证明了他是个以德报怨的君子,李氏一族不能面对现实,却要以牺牲天下的稳定为代价,谋取私利,是该遭到万人唾骂的。
然则,有人却私下里以为,秦晋这么做不过是打算欺世盗名,也恰恰证明了他有篡位之心。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但不论何种舆论,都昭示着一个共同点,李氏皇族的威望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竟然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在一点一滴的消失殆尽了。
对于长安权贵阶层的各种议论,很快就都以文字的形式整理成册,放在了秦晋的案头。
从这些议论中,严庄敏锐的看到了这一点,那就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已经不再是同情李氏的大权旁落,这对秦晋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恭喜丞相,贺喜丞相……权贵议论均不以同情李家为主,丞相或可,或可再进一步!”
秦晋摇头拒绝了。再进一步,那就只能是封王,然而他还不想这么快。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人心的转变并不足以令人信服。
比起再进一步,还有更多棘手的问题等着秦晋解决。
如果现在就称王,只会给诸多未及解决的问题中再添上一个大麻烦。
“李永臣谋逆案告一段落,长城里还有未及落网的游侠刺客,敦促京兆府尽快加以捕拿,万万不能再让重臣受到威胁!”
严庄一一应下,但他觉得对李永臣的处置还是轻了。就算李永臣被捕拿以后,依旧心存侥幸,并没有将已经派出去的刺客招认出来。
实际上,他是希望这些死士能够践行此前的承诺,只不过那些所谓的死士一经发觉李永臣被捕后,便都四散而去,最终都难逃被千牛卫捕拿的命运。
仅凭这一点,严庄便觉得,杀掉李永臣也绝不过分。但秦晋出于笼络宗室,降低影响的考虑,故意淡化了谋刺案中的许多细节,使得囚禁李永臣的处置方法看起来不足为奇,甚至没有在宗室中引起恐慌,连点波澜都见不到。
这正是秦晋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对宗室们严加监视,然后却放纵其奢侈糜烂,满足他们在生活享乐上的任何需求,如此长久下去,绝大多数人都会有种一种潜在的共识,还有谁会为了与之并无多大关系的皇位去冒那灭族的危险呢?
包括李亨的子嗣在内,也不是人人都苦大仇深。郓王李荣便日日笙歌宴饮,有人曾作诗讽刺其忘本不肖,这位亲王却满不在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