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捷一挥手,拒绝了部下的建议。
“不行!据本将所知,吐火罗与大食人有灭国之仇,一旦派遣使者来我天朝,定然不单单是朝觐我大唐天子,很可能是寻求帮助,向大食人复仇!现在大食人也在侵掠我大唐的土地,与吐火罗结盟自然于我有利。万一这些人当真是吐火罗的使者,杀掉他们岂非坏了国事?”
他想的很长远,超出了指挥使所应考虑的范畴,诸部将也都十分赞同他的想法,但抱怨也是有的。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还不如送回长安,让长安的相公们去心烦!”
其中一名部将的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要求把这几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吐火罗使者送回长安。
陈长捷考虑了一下,觉得也只有如此了。这些人当真是吐火罗使者也就罢了,倘若不是,则必为奸细,任凭他们翻过祁连山就会将陇右乃至关中的虚实一并告知胡寇,那么自己岂非间接助敌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于是,陈长捷当即决定,派遣三百步骑,护送这三十多人的使者队伍返回长安。至于这些人身份的真假,则交由长安的相公们去分辨吧。
中年人很快就得到通知他们即将被护送返回长安。为此,中年人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但抗议是无效的。非但抗议无效,就连他们这三十多人也被强行分成了两拨,将分批返回长安。
焦须瘦子与中年人偷偷商议:
“如果再不动手,一旦让唐人得逞,再想脱身可就千难万难了?”
中年人瞪了那焦须瘦子一眼,又伸出手指放在了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偏向屋外,示意隔墙有耳。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观察,中年人已经确信,并摸清楚了这里里外外的情况,唐朝人果然派了不少人来监视他们,从负责护卫的军卒道烧火的仆役,无时不刻都是竖起耳朵的,想必他们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会被传到陈长捷的耳朵里。
焦须瘦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肆无忌惮的说话,简直是嫌自己命长!
中年人又想到了焦须瘦子在长安时所作出的鲁莽行为,他的努力都是因此而前功尽弃,不得不离开了苦心经营数年的长安。
每念及此,他的心中就充斥着愤懑,不得不时时压抑住杀掉这个焦须瘦子的念头。
陈长捷之所以将他们分成两个批次分别“护送”回长安,为的就是防止他们抱团作乱,从三十几个人分成每一批十几个人,其作乱的能力也会随之降低。
中年人作为第一批被“护送”返回的使者,在三天后不得不踏上了返回长安的归路。
让这中年人咬牙切齿的是,在离开之前,狡猾的唐朝将军居然以缺马为名征用了他们带来了五十多匹良马,留个他的只有一张盖了指挥使大印的条子,让他回到长安以后找陇右节度使要钱。
五十多匹战马被换成了五匹挽马,用来驼载食物饮水等物资。
没了战马,想要逃离护送唐兵的追击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在根子上就切断了他们半路逃走的可能。当然,以十几个人干掉一百多人的唐兵,这种想法他也产生过,但胜算能有多大呢?
要知道对方可是驻扎在陇右与吐蕃常年作战的边军,哪一个军卒手上是没沾过血的?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手下的人欺负欺负过往的行商可以,对付身经百战的唐朝军卒,几乎没有胜算,更何况双方人数相差又如此悬殊。再任何一项都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贸然发动袭击与自杀没有区别!
先后送走了这被分作两批的吐火罗使者以后,陈长捷总算松了口气。但他也没忘了将此事原委送往政事堂,交给遥领陇右节度使的第五琦。
旬日之后,第五琦便接到了这封内容奇怪的军报,所谓吐火罗使者云云完全子虚乌有。为了验证此事是否有疏失遗漏,他特地将军报交给了秦晋。
秦晋当然也对这个吐火罗使者没有印象,因为唐朝压根就没接待过所谓的吐火罗使者。那么,这些所谓的吐火罗使者是从哪来的呢?
军报的递送比寻常赶路至少快了两到三倍,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吐火罗使者最快也得半个月以后才能在“护送”下返回长安。
“这些所谓的使者,莫不是与前些日子清理城中户籍人口的动作有关吧?”
此前为了扫除奸细,第五琦曾在城中展开了大规模的清理和抓捕,许多在京兆府籍册上没有登记的人口全部被收押并送往苦力营。
许多胥吏和官员也因此而受到牵连,纷纷下狱,甚至殃及族人子弟!
不明势力的地下情报网络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而这些所谓的吐火罗使者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鄯城,又意欲翻越祁连山,便不得不让人与此前的清理奸细联系到一起。
“这陈长捷倒是个脑筋活络的人,没有将他们一刀宰了,看来做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还是委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