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韦见素有些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但又态度坚决的说道:
“老夫乃两朝宰相,宣抚江南,再合适不过!”
闻言,第五琦哈哈大笑,他实在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窝囊至极的韦见素居然也有如此强硬的一面。当然,舐犊情深,不忍儿子到江南去送命,便选择了由自己去送命。
秦晋抻了个拦腰,整整半日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处置公文,已经让他腰酸背疼。刚直起了身子,便有军吏来报:
“辕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自称是……”
那军吏向来伶俐,今日说话竟结巴了起来,秦晋讶道:
“女人求见?是哪家的女子?”
“是,是韦相公家的女公子……”
登时,秦晋就明白了军吏因何而结巴了,原来在长安权贵间曾经有传言,韦见素这位女公子是他的情妇。正因为此,他才替这位女公子撑腰,使其在家中的地位超然于任何人。
对此,秦晋从来不会主动澄清,因为一旦澄清就意味着这些传言更加的难以澄清,不但对韦娢的声誉造成更加难以挽回的损害,也使得自己始终陷于传言的漩涡之中。对付这种谣言最佳的办法就是不加理会,等到那些传谣者传得腻味了,自然就会去寻找新的话题。
哪成想,韦娢不但不主动避忌,反而公然到神武军帅堂来见,秦晋忍不住有些生气,但一转念间又觉得,韦娢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急着公然来见,或许是遇到了十分急迫的难题,不得已而为之。
果如秦晋所料,韦娢的确是遇到迫在眉睫,关乎生死的大难题了。
“甚?夏元吉和第五琦逼着韦相公去江南?”
对于政事堂中三位宰相之间的龃龉之事,秦晋当然心知肚明,但这种事本来就是政治常态,只要不影响公务,他也对三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视作不见。韦见素果然是老于官场世故利害的政客,十分清楚自己能进入政事堂做宰相的因由。
说到底,夏元吉的目的,打算让他做点头宰相,但秦晋之所以同意夏元吉举荐他,更深层的原因则是让他对夏元吉与第五琦做相应的牵制。
所以,韦见素进了政事堂以后,才一改往日的风格,时不时的插手政务,让夏元吉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只不过,韦见素这个反对者做的很辛苦,时时如在铁丝上行走,现下终于遭到了报复。
如此推算,韦见素落得今日的遭遇,秦晋也有着推不开的责任。韦娢的一双清澈眸子里没有眼泪,只有愤怒和恳求。这让秦晋有点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便顾左右而言他:
“你,你近来可好?”
韦娢叹息道:
“我好不好,你,你不知道吗?”
一句话又把秦晋噎了回去,噎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在韦娢没有扯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直入了今日到来的主题。
“父亲已经老了,恳请秦大夫放过他吧!”
“这……”
气氛略显尴尬,秦晋虽然对夏元吉和第五琦的卑鄙伎俩也觉得不齿,但说到底这两个人并无大错,倘若因为这些私人情绪而责备他们,未免就公私不分,而使人心寒了。况且,韦见素既然答应了今入政事堂,就应该料到,前路是艰险的,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吗?如果惧怕这些,当初他也大可以推脱掉,但宰相的诱惑,即便是这种久历沧海的人也无法拒绝的吧!
然则,秦晋又怎么忍心把这些话说给韦娢听呢?说到底,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出嫁时,就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经历了种种磨难到如今,实属不易。
正思忖间,韦娢却冷笑着站了起来。
“我恨我看错了人,当初因何会……”
冷笑中竟带还着几许哽咽。
“韦娢这就走,不使大夫为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