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嘉愣怔了一下,他在来之前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郑显礼居然提到了火器。他马上记了起来,郑显礼此前不显山不露水,正是在军器监任职,就算判了兵部的郎中,也只是名正言顺的负责武库调拨而已。在长安陷落之前,也没少听说过,这个军器监丞曾捣鼓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武器,当时他们只是对此报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现在听了郑显礼这么问,不免有几分尴尬。
尴尬的原因并非是他们曾经私下里嘲笑过郑显礼捣鼓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而是他对火器真真一无所知,唯一的认知就是这种武器会发出巨大的响声,杀伤力似乎也可以,但失之与运输、保存困难,且靡费颇巨,仅此而已。
可郑显礼问了,窦嘉又不能如实按照心中所想的说,几个念头闪过之后,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
“虽然不甚了解,但只要假以时日,末将一定能够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窦嘉的态度已经极尽低调谦恭,俺现在的品秩,他是从四品下的中郎将,郑显礼仅仅是个从五品上的兵部郎中,官阶高了他很多即,根本没必要如此客气,可为了能够西征成行,便只有如此了。
郑显礼虽然性子有点直,但眼睛很是很独到的,一眼就看出了窦嘉的内心状态。此人心底里是有些傲气的,但正因为有所求,才变得低声下气。
这时,秦晋从旁附和道:
“火器这东西本就没什么难的,使用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熟练,关键还是要看指挥的主将能力高低!”
郑显礼真想当众拒绝,但一想到贸贸然拒绝似乎不妥,倒不如实地去看看,如果当真不符合标准,也就有了推脱的理由。
“也好,那就先到贵部营地一看,然后再下定论!”
郑显礼松开,几个人皆大欢喜。出了中军帅堂,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须得先到城南仓场去观摩一番试炮!
这几日仓场频频试炮,隆隆的炮声就算在北城墙都能听得清楚,窦嘉也很是好奇,但一直没有机会亲眼一见,这回有了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末将也很好奇,便看看火炮威力如何!”
远远的听,比起来身临其境的观看真是天上地下的差别,数十门炮齐齐发射,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惊得窦嘉浑身乱颤,差点因为失态而跌坐在地。也是郑显礼有意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对方知道他郑显礼不仅仅是凭借着秦大夫心腹的缘故才能成为西征的主将。
愣怔了好半晌,窦嘉才暗自喃喃:
“今日方知何为井底之蛙!”
窦嘉是个高傲的人,轻易不会服输,这一回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秦大夫因何对火器如此推崇,如果用上百门乃至数百门这种炮轰击呈密集阵型前进的敌军,其破坏力与震慑力可想而知。
待回过神来,又不由得脱口而出:
“倘若当日用将军此炮,长安断不至于失守!”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但已经覆水难收,只能尴尬的一笑。郑显礼倒不觉得尴尬,反而若无其事的说道:
“当时张氏削减军器监的钱帐,认为军器监是个无用之地,就算有如此利器,她又如何肯用呢?”
窦嘉跟着一叹,他知道郑显礼没有直说神策军不堪一击的原因,当时几个掌握兵权的人都只忙于勾心斗角,根本就没心思御敌,再加上鱼朝恩这奸贼的出卖,长安陷落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
郑显礼又道:
“火器是神武军必备的,窦将军若要西征,也得做好使用火器的准备,眼下是没有时间进行细致的训练了,但总要边使用,边学习……”
听这话似乎郑显礼的口风又松了不少,窦嘉连不迭的点头。
“末将谨受教!”
忽然,一名军吏急吼吼来到,在郑显礼的身侧耳语了几句,窦嘉本来只是有意无意的观察着他的脸,岂料竟见其面色陡然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