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贼兵不是虚张声势,难道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王师中,又威震天下的神武军吗!”
窦嘉这句话将韩豹点醒了,他忽然记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可有两万左右的神武军,虽然攻打长安城显得力不从心,但对付面前的乌合之众可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了。
“对啊,俺怎么没想到!也是败仗打的多了,遇到点风吹草动,就总想脚底抹油!”
韩豹的脸上阵阵发红发热,他也知道遇上遭遇战就想跑是既不光彩的事,但再想要光彩也得把命保住不是,一旦命都没了,那些所谓的脸面还有什么意义呢?
咱们这神策军先锋虽乱,总也有两万人,贼兵想轻易得逞那也是痴人说梦,窦嘉当即命韩豹传达军令,所部一千余人悉数离开混乱的队伍,向贼兵的侧翼运动,如果此计成功,贼兵就算不退,也必然军心受挫,陷于两难境地。
事实也果如窦嘉所料,这支兵马的确是外强中干,别看乌压压一片的声势骇人,但当他领着一千多人猛攻其侧翼时,立马就现了原形。
由此,战场上也出现了极为滑稽的一幕,只见神策军一方乱哄哄的挤在一起,不少人纷纷向后逃命,那些被挤在中间的不是他们不想逃,而是根本就逃不出去,任凭使出了吃奶劲的也挤不出这人山人海,只能等着一点点的向后挪。而贼兵一方居然也出现了大批的逃兵,尤其是受到攻击的侧翼,问题最为严重,以此为中心向两侧逐渐蔓延开去。看起来双方竟都像是战败了,神策军的先锋没命的向后撤,主动突袭的贼兵也争先恐后的逃命。
双方都在使出了吃奶的劲逃命,那这仗还打什么啊?以至于韩豹还在战斗中,就被弄的莫名其妙,他想骂自家那些软蛋怂包,可贼兵也在逃命,便又只能跟着窦嘉向西追击。
离开了大队人马的拖累,仅仅一千余人竟然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窦嘉暗道侥幸,实际上他们之所以能侧翼一击就把贼兵打退了,那是因为对方也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根本就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一旦遭遇了预料之外的偷袭,立马就乱了阵脚,而负责阵战指挥的旅率以下军将也大都是没有经验的生瓜,一旦不能有效约束部属,兵溃也就顺理成章了。
“追上去,杀人不斩首级,咱们只本着他们的纛旗冲过去就是!”
此时的天色还大亮着,距离日落至少还有一个时辰,窦嘉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在这段时间内达成设想,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达成,也将敌兵冲的七零八落,作鸟兽散,一样达到了所应有的效果。
“不斩首级岂非便宜了那些怂包软蛋?”
唐朝军中也是以首级论军功,所以杀伤了贼兵以后,斩下首级也是一道必要的工序,如果放任不管,首级被旁的人马割了去,功劳可就是别人的了。
窦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纛旗下的贼兵主将,他相信此人原本在朝廷中的地位一定不低,如果能将其生擒,或斩于阵前,必定会让秦大夫对他刮目相看,至于那几百个首级的功劳又怎么能与之相比呢?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念头,窦嘉才不断的催促着韩豹对那纛旗穷追不舍。
一开始还能有一些贼兵组织抵抗断后,但神策军中的重弩可不是吃干饭的,几轮齐射就将他们打的哭爷喊娘,更别提坚持抵抗了。
窦嘉和他的千余人就像一柄锋利的短刃,深深的刺入了敌兵的胸膛,冲着心脏狠狠的剜了过去。
就在两军交战之际,谁都不知道,秦晋已经带着数百亲卫随从,悄悄的登上了一处山坡,远远的看着战场上的形势。不论神策军还是左武卫,他都不放心,但神策军被堵在官道上,也不可能在这狭窄的地段越过去,干预战场,所以他只能亲自带着人上前来观战。
很显然,敌兵的主将是个有些头脑的人,特地选择了这一地段偷袭,就是算准了这点。
神策军纷纷溃逃,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出动突袭的贼兵竟也在接战之后纷纷溃逃,这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只要贼兵能再坚持一下,像赶鸭子一样赶着神策军的溃兵沿着官道向东而去,甚至于很有可能将五万神策军直接压垮。但人算不如天算,贼兵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溃散一旦开始,就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再也难以收住。
突然,秦晋发现了一支神策军在乱兵中左冲右突,像一柄尖刀般的无往不利,胆子也比一般的神策军大了许多。待看清楚这支人马的将旗以后,他也就恍然一笑,这是窦嘉再像自己证明实力呢。看来此番并没有找错人,他在神策军中倒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只可惜啊,向神策军和左武卫这种禁军里,派系繁杂,裙带关系又像一个巨大的搅屎棍,没有背景和靠山的人,就算能力再出众,也只能任凭黄土埋没。
秦晋相信,在神策军和左武卫中,有能力的人绝不仅仅窦嘉一个,关键在于如何发掘与如何任用。鱼朝恩的被杀,李辅国的仓皇逃命,这两人身后留下的两支禁军在他看来就像是待发掘的宝藏。
今日的遭遇战胜局已定,秦晋也没有必要再在此处多作耽搁,于是带着亲卫随从返回中军。半路上,他便接到了由中军转过来的军报,羊皮纸封套上的三根鸡翎醒目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