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晋相反,当杨行本得知了叛军残兵几乎被斩杀殆尽的捷报后,竟兴奋的流露出了罕见的笑意。
秦晋瞥了他一眼,道:
“现在满意了?磨延啜罗一战斩首近万,叛军主力几乎损失殆尽,咱们此去洛阳再无阻力!”
杨行本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兴奋,表情就有些古怪。
“克复洛阳,乃大唐立国以来的不世之功,将军即将拔得头筹,末将心中岂能不欢喜?”
在所有人的眼里,扫清了禁军洛阳的障碍以后,好像洛阳城就唾手可得了,秦晋决定给他们泼上殿冷水。
“洛阳城高池深不亚于长安,就算叛军主力尽失,凭借坚城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啊!”
这番话似乎对杨行本没有丝毫影响,竟又忍不住笑了。
“当年封大夫守洛阳,又坚持了几日?难道大夫以为现在的洛阳城里还有比封大夫更厉害的角色吗?”
这句反问竟让秦晋略感怅然,若有所失。
“也不知高相公生死如何了。”
高仙芝在去岁的大战中生死不知,至今杳无音讯,朝廷在议论抚恤时,甚至不知道如何处理。
李隆基做天子时,自然要对兵败失地的高仙芝大加责罚,但潼关失陷以后李亨很快就通过兵变掌权,对高仙芝的评价也受到了秦晋的影响,比以往高出甚多,甚至连远在幽云之地滞留的封常清也一并赦免了。
“何止高相公,还有随房琯出征的李嗣业,当年在安西时也是一代骁将,现在不也是生死不明吗?”
杨行本跟着秦晋附和了一句,虽然口中说着是生死不知,但对两人的下场而言,却并不抱多大希望。
“不说这些了,既然扫清了外围的障碍,攻打洛阳就要做足准备。新安的几处民营加起来也有五六万人,传令过去,一体征召发动,赶赴洛阳,以备不时之需。”
秦晋相信,攻打洛阳绝非易事,叛军也不会轻易放弃立国的都城。至于那种火药炸城的把戏,对于新安这种高不过两丈,宽不过十步的小城还能有些作用,可对付洛阳城,以目前黑火药的威力,效果将会微乎其微。
忽然间,杨行本竟又突兀的问了一句:
“磨延啜罗不遵将令,大夫难道无意处置吗?”
秦晋扭头看了杨行本一眼,知道他对这些草原异族都没有好感,能打压就打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进军洛阳的命令陆续传达至各部,位于慈涧的薛焕、秦瑞部率先进兵,磨延啜罗的回纥部马步军紧随其后,接着就是秦晋和杨行本所率领的神武军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向东挺近,绵延数十里,一路上处处旌旗招展,人扬马嘶,种种迹象都在向都畿道的百姓们昭示着,大唐王师终于将要克复洛阳了。
百姓们指望大唐王师收复失地,赶走这些北方来的虎狼,一等就是数年。等到现在已经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哪里还有什么激动和兴奋了?他们所拥有的心境,仍旧是痛苦和麻木的。
这一天来的太晚了!
……
洛阳城内,皇宫内外,皆是一片缟素,大燕皇帝的丧礼隆而重之的拉开了帷幕,安庆绪作为大燕朝的继承人,以及安禄山此子的身份,伏在灵柩上嚎啕痛哭,任由文武大臣们如何苦劝,都不肯撒开手来。
“陛下节哀,如再不起行,大行皇帝今夜便要耽搁在宫内了……”
宰相严庄亦是一身的丧服,双目一样哭的红肿,轻轻搀扶住了大燕天子安庆绪的手臂,轻轻的劝着。
这句话果然奏效,安庆绪顿时收住了哭声。说实话,伏在灵柩上,鼻口间充斥着里面飘出来的腐臭气息,真是辛苦至极。可为了在世人面前撇清关系,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孝子模样。
安庆绪扫了一眼跪满一地的文武大臣,又俯下身来,凑近了严庄。
“严相公,朕这哭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