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国认为,唐兵一定在慈涧放了重兵,正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如果猛攻那里无异于正中敌人下怀。相比之下,他们的西面则面对着来自新安的神武军,这些人一连大胜以后,定然志得意满,心高气傲,难免会产生轻敌的心理。
现在正好可以借着唐兵逐渐产生焦躁情绪的心理,做一次突如其来的袭击,虽然他们此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但集中全力以后的战斗力依然十分恐怖。只要唐兵但有半点失误,他就有信心逮到机会带着幽燕精锐最后的种子安然逃出去。
……
长石乡大营此时已经尽数开拔,杨行本领着中军走在后面,作为前锋开路的乃是回纥部的近万骑兵。骑兵当先突进,一路上清理掉了不少叛军派过来的探马游骑,一路推进过去,仅仅是斩首就已经有数百人。
自打南下进入唐朝境内,磨延啜罗这是第一次单独领兵,以往一直有叔父在身旁耳提面命,他虽然厌烦的要命,可现在当真要他独当一面时,心中竟多少有种异样的滋味。
磨延啜罗此时的心境与在房管麾下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彼时他所秉持的态度是出人不出力,避开所有不好对付的敌人,唯一的目的就是少死人,保存实力。可到了眼下,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在秦晋面前展示出回纥部勇士并非无能草包,他唯一的作为就是在数路围攻尹子琦叛军的人马中脱颖而出。现在,他带领着一万精锐骑兵作为前锋就是最佳的机会。在第一时间内逮住叛军的踪迹,只要这些人没有凭借坚固的营地防守,就绝对有希望将其一战而尽数击溃。
事实上,在这么仓促的时间里,叛军的准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即便他们凭借营地防守,对他们这些在草原上驰骋了多年的勇士也不是什么难题。
好运说来就来,预想中最坏的结果没出现,经过探马游骑几次的回报,磨延啜罗终于可以确定,叛军没有据营而守,与之相反,甚至不自量力的集合了大军向西挺近。
这不正是磨延啜罗盼星星盼月亮等的机会吗?
骑兵积蓄的马力已经足够多,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回纥部步卒与骑兵相差的距离超过十里,虽然比起杨行本的神武军还要近些,可就是这十公里的功夫里,进入战场的时间至少也得晚上半日功夫。
“叛军人马究竟几何,再探再报!”
幽燕精锐的名声在草原上也是闻者丧胆的,安禄山未反之前,铁勒诸部在幽燕边军的打击之下,已经没有人能与唐朝抗衡。回纥部也正是因为紧紧的跟在了唐朝的身后,才拥有了相对强大的实力得以同意草原诸部。正是抱着这种看法,磨延啜罗为了稳妥起见,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尽起回纥部精兵进攻,而是再一次的排除探马以获得叛军的确切情报。
一个时辰之后,关于叛军的情报纷纷被松了回来。
“报,叛军主帅尹子琦的纛旗高悬……”
“叛军人马当在两万上下……”
“叛军烧了营地,毁了一切军中辎重……”
这些消息都是磨延啜罗想要的,他的脸上显出冷笑,尹子琦虽然没有如情报中所言中风难以视事,但这些叛军烧了营地,毁了辎重,分明是打算学楚霸王项羽做背水一战。
他在唐朝生活了近十年,深悉汉人典籍以及历代典故,项羽这等人人耳熟能详的人物,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此甚好,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吧!”
磨延啜罗脸上的冷笑逐渐转为狞笑,笑的放肆,笑的自信。他终不再谨小慎微,下达了全军突进,拦住叛军的命令。
半日的功夫够了,杨行本的神武军至少也得有半天的功夫才能与之会合,而有了这个时间差,就足够他施展的了。
出了新安向东以后,地势总体而言是由复杂而变的平缓,只有一条三崤山的余脉在洛水的南岸一直向东延伸。回纥部大军沿着洛水北岸常年冲击而成的广阔平地东进,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与尹子琦叛军面对面了。
这次遭遇既在意料之中,却又多少显得有几分突然。
对叛军如此,对回纥兵也是如此。
率先发起进攻的是回纥兵,磨延啜罗等这一刻已经等的太久,现在正是心愿达成的时候,又岂会又分毫的耽搁?相比之下,叛军的反应就慢了许多,似乎很不情愿的才排开了战斗阵型,然则在回纥部骑兵面前,却显得动作缓慢。
这是一场没有战鼓助阵的遭遇战,回纥骑兵吹起了随身携带的牛角,角声呜呜有力,立即传遍了整个战场。回纥勇士胯下的战马听了这此起彼伏的吹角声,似乎也陷入了一种亢奋状态,撒开四蹄猛刨狂奔。
“杀啊!杀光叛贼!”
尽管叛军展开了应战的阵型,但在回纥骑兵的猛烈的冲击下就仅一轮垮掉了,最外面的防线没能有效的组织起来,反而被回纥骑兵裹挟着向后,甚至危及身后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