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严庄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适中今日莫扫了陛下的兴致,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大典结束再说呢?’
阿史那承庆犀利的目光扫向严庄,激得严庄身子莫名一颤。
“军情大事容不得半点耽搁,请陛下见谅,恕罪!”
安庆绪终于还是收起了心中隐隐的不快,阿史那承庆毕竟是他的心腹,甚至于连严庄都多有不如,而且此人一向忠心耿耿,自己又怎么能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呢?
“好,爱卿将军报呈上,朕今日便当殿处置军务!这登基大典原本也就是个过场而已,又岂能比得过军国重事呢?”
安庆绪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鲁莽愣头青,虽然还有行事乖张的地方,可毕竟成熟老练了许多。
“陛下,臣建议招募洛阳良家子,充入军中,以应对兵员不足的窘境!”
要知道安禄山叛军集团南下以后,对非河北籍贯的人是很不信任的,现在阿史那承庆居然要招募洛阳良家子充入军中,殿上的百官顿时就是一阵窃窃私语。
大殿上的秩序陷于混乱,严庄不满的咳嗽了一声。
“肃静,肃静,此乃大朝正殿,哪个敢不恭?”
一句斥责,声音不高不低,原本议论纷纷的百官们立时就都收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阿史那承庆从里到外觉得不中听。
“军中若补充兵员,当以河北幽州为先,南人懦弱,安逸而恶劳,若把这些人充入军中,只能使我幽燕强兵日益软弱。”
从幽燕之地调配兵员,且不说远水难解近渴,当地的可用壮丁又怎么能禁得起这种消耗速度呢?再者说,史思明也未必肯配合啊!但这些话又不好当众在殿上说出来,史思明必然在朝廷上有耳目,若此时挑明了岂非直接告诉他,朝廷不信任他吗?
阿史那承庆决定不理会严庄的刁难,而是直接向安庆绪陈述:
“陛下,臣已经令河南尹清理当地户口,只要陛下允准,则立即可以招募兵员!”
“这……”
安庆绪一方面觉得严庄的话有道理,一方面也认同阿史那承庆这种折中的权宜办法,在洛阳当地招募壮丁,最大的优势就是快。可以快速补充燕军在河南的消耗。
都说有一利就必有一弊,至于利弊如何选择,安庆绪还真有点拿捏不好。
如果严庄和阿史那承庆异口同声的赞同这个办法,他也就不会有任何犹豫,可现在严庄反对,阿史那承庆赞同,谁的说法更有道理,又一时间难以判断。
这时,安庆绪瞧见了低头不语的达奚珣,这个老家伙历来都当自己是人肉桩子,甚少在朝议上发表意见。
“达奚相公,身为尚书右仆射,可有稳妥之意见啊?”
安庆绪的语气十分平缓,他在十年前就听说过这个老头子,此人绝非无能之辈,只是因为身份处境的感概才事事都装聋作哑而已。
听到新天子询问自己的意见,达奚珣略显佝偻的身子猛然一颤。
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历经数十年宦海沉浮,有着极度丰富的官场斗争经验。严庄和阿史那承庆的争执,表面上是方法之争,实则却是两人权力的较量。
对于这种政治斗争,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选择,达奚珣躲都来不及,又岂会再插一脚进去呢?
然则,现在天子开口询问,又岂能不给出答案呢?
“陛下,诚如严相公所言,南人懦弱,的确不是上佳的兵源选择,而阿史那相公的话也十分有道理,远水难解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