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亮了,不过天上却是阴云密布,云层压的很低,仿佛随时就会降下瓢泼大雨一般。由此能见度也开始变得很低,即便在高坡之上,视线也很快被云蒸雾绕的水汽所阻住。
房琯心中有些隐隐的担忧,火牛阵的关键便是火攻,如果老天于此时降下大雨,火牛阵之利岂非大打折扣?
“报!叛贼大军已在谷水河口列阵!”
听了军卒的禀报,房琯面无表情,只沉声问道:
“距离叛军还有多少里程?”
“不足五里!”
五里的距离说到就到,两军眼看着就要接阵。然则,叛军的保守表现也让他增强了不少信心。以往的几次大战,叛军都是先于唐军主动发起进攻,而唐军也两次三番后发治人,勉强取胜。现如今,叛军兵锋受挫,竟不敢再贸然发起进攻,这也足以证明唐军的兵威正在随着胜仗的积累在一点一点的恢复。而对安贼叛军来说,此消彼长之下,他们的信心也正在被消磨殆尽。
三个时辰,只要再给他三个时辰,贼老天想下雨便下吧!
房琯抬头又看了看低沉沉的天,心中暗暗的祷告着。
“火牛阵准备!”
把上万头黄牛身上的易燃物悉数点燃,也是个不小的工程,而负责驱赶火牛阵的军卒仅仅有一千人,因而必须提前有所动作。
很快,黄牛的惨叫声便先后连城了一片,紧接着便一头又一头的四蹄刨开,没命的向前方狂奔而去,仿佛只有没命的狂奔才能减轻背上火辣辣的痛感。
眼看着火牛阵火光大盛,烟雾四起,房琯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
万头耕牛,可耕良田万顷,今日一战之后能够幸存下来的恐怕也是十不存一。
然则,这种神色也仅仅一闪而过,比起那些白白损失的耕牛,他更在意这一战的胜负,只要顺利的夺取洛阳,死伤万把耕牛又算得了什么呢?
随着火牛阵的启动,整个大军也开始跟在后面缓缓的向前推进,大致与火牛保持了一里的距离。
房琯骑在马上,已经可以看清楚列阵以待的叛军,他实在想不明白,以这些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无往不利的火牛阵呢?
要知道,一头寻常耕牛重六七百斤都是常事,以急速奔跑之下,就算有十数人人拦在前面都未必挡得住它,更何况上万头耕牛呢?
果不其然,房琯发现叛军军阵产生了不小的骚乱,以往齐整的阵型与不可一世的怒吼声被乱哄哄一片所取代。
“擂鼓!”
这种情形也正在房琯的意料之中,在他的眼里挡在火牛阵前面的叛军已经成了一群死人。
随着鼓声咚咚的擂响,紧随在火牛阵后的大军主力开始加快行进速度。
也许是受了唐朝军鼓的影响,叛军也开始针锋相对的擂鼓,战鼓声除了可以传达军令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作用,那就是稳定军心,激励士气,只要战鼓持续不断的响着,军卒们就会随着自家鼓声的节奏而奋勇向前。
战鼓声的效果很快显现,叛军的骚乱渐渐平息,然则火牛阵也已经夹杂着嘶吼与飞溅的泥土碾压而至。陡一接触,最前面的叛军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见闻者无不胆战心惊,即便勇悍如安贼叛军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也都畏缩不前。毕竟他们所面对的是上万头重达六七百斤的畜生,而且还是发了狂的畜生。
叛军主将气急败坏的大声疾呼:
“哪个敢退,立斩不赦!”
可这威胁却轻飘飘软绵绵的毫无效果,叛军士卒们宁愿选择被斩首,也不愿意在当此之时死在火牛的冲击之下。
“擂鼓,擂鼓,给我顶住,顶不住,谁都别想活着……”
叛军主将陷入了癫狂,他实在想不到,才刚刚接战,便有兵败如山倒的征兆,这仗还怎么打下去?恐怕用不上半个时辰,就得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