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万岁!万岁!
人潮声浪霎那间充斥整个天地,李亨只觉得阵阵眩晕,当初太上皇在位时,也不曾见过这般场景,他深切的感受到了百姓们对自己的支持。
不过咫尺刹那,李亨竟产生了两世为人的不真实感觉。
受命于危亡之际,日日担惊受怕,不曾有一时一刻体会过皇帝之位带来的快乐,今日誓师大会方知受万民景仰是何等畅快!仅此一点,所有受过的磨难和苦涩都是值得的!
眩晕散去,自信和从容逐渐出现在李亨的目光之中,他包含深情的凝望着勤政楼下的人潮。
他们不单纯是百姓,每个人将来有一日都要开赴战场,为社稷抛洒热血。
重臣们也随着李亨登上了勤政楼,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势惊住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到了这种几近于山穷水尽的时刻,天子还拥有如此之高的声望,不禁一个个老泪纵横,直呼复兴有望。
作为誓师的另一个主角,秦晋则对自己的位置刻意低调了不少,让广平王李豫以主帅之礼与天子对奏。
整个誓师大会果如秦晋所安排的一样,时间段,过程从简,在所有人意犹未尽,情绪高涨之时,天子李亨的身影便已经没入了勤政楼内。有些人对秦晋此举十分不解,一致认为,既然军民上下情绪高涨,何不顺应民意将誓师大会延长,以使效果达到最大化。
然则,秦晋却另有想法。
这种大规模的集会是一把双刃剑,十万人聚在一起,又并非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队,一旦出现意外,顷刻间就可能酿成一股规模空前的大混乱。
因而,从誓师开始到誓师结束,秦晋的一颗心始终高高悬着,直到圆满结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着朝廷内部反攻的互生愈发高涨,预计形势乐观的官员也越来越多,由此也为秦晋带来了一个预估不足,又在预料之间的麻烦。
反对秦晋的声音在至德元年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零零星星的冒了出来,其中指责其内容最为诛心的就是大权独揽,欲行不轨。
其实对于这种苗头,秦晋一早就做了准备,不但刻意使自己保持低调,还推出了广平王李豫,使之负责新军的组建。为的就是堵住那些反对者的嘴,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反对者的决心。
是以,誓师大会以后,秦晋非但没有舒心,反而更闹心了,不但要时时筹谋着瓦解孙孝哲,还要提起精神提防着有人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
所幸天子李亨对秦晋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和信任,每次单独召见的时间都在一个时辰以上,如此数日之后,那些希冀与李亨因为谣言而猜忌秦晋的各种鬼胎心思纷纷大失所望。
秦晋于李隆基在位时受到的猜忌与不公其委屈远甚于今,当今天子李亨宅心仁厚,行事风格迥异于乃父,因而时时对为他解围。就像这次突然而起的谣言事件,李亨不便明里表态,仅用实际行动就挫败了某些人的阴暗心思。
……
京畿道,京兆府与扶风郡交界的岐山西麓,仅仅于至德元年的第十天就汇聚了各地赶来的百姓超过一万人。自从李嗣业于关中昭告了天子诏书以后,疲于逃命的百姓们好像在夜间看见了指引方向的灯火,扶老携幼,纷纷赶来此地。
随着男丁越来越多,人口也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二十万众,李嗣业顿时觉得紧张为难,粮食供不应求,紧靠从叛军那里劫掠的有限吃食,已经远远不够用。
段秀实建议李嗣业,不能再拖下去,赶早不赶晚,索性就大举反攻算了。
对此,李嗣业深以为然,只怕再拖下去,百姓们因为没有粮食果腹,再出现大批逃亡,因此而聚集的男丁们士气重重跌落,那就丧失了反攻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决定不再等待长安方面的神武军,而是提前行动。
首要目标就选定了扶风郡的郡治雍县。
这既是反攻的开始,也是李嗣业一次有意为之的试探。
扶风郡作为京兆三辅之一,其地位与冯翊郡不相上下,叛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不论其作何反应,李嗣业都会从中判断出孙孝哲的真实处境。
段秀实见李嗣业忧心忡忡,便道:
“副帅不必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嗣业叹了口气, 以其预估,扶风叛军战意低迷,攻下雍县并不成问题。
“我不是怕打败仗,而是在担心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得到了李泌的书信后就离开了军中,气并未对李嗣业隐瞒自己此去的目的,那就是动身前往草原大漠,向铁勒回纥部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