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大地渐显昏暗,五架床弩被从遮蔽处推了出来,手臂粗细的弩箭头上绑满了霹雳炮,十几根引线被搓成一整根,直延伸到尾部。
绞车吱吱作响,手指粗细的弓弦被慢慢拉满,随之咔嗒一声卡在了机括中,绑满霹雳炮的弩箭被装载到弩车上,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叛军步卒前锋进入伏击范围。
越到最后,卢杞觉得时间过的越慢,几乎分秒如年。随着吵嚷的人声渐趋响亮,五千叛军步卒彻底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
“床弩发射!”
拧成一股的引线被点着,火花嗞嗞作声,弓弦陡而破空而响,手臂粗细的弩箭疾射而出,直奔三里外的大路。
眨眼的功夫,只见叛军中骤然闪起耀眼的光亮,巨响随之此起彼伏。
弩车再次绞动,弩箭上弦,又是一波带着霹雳炮的弩箭射出,叛军们不知袭击来自何处,又从未见过这种会发出爆响又能伤人的武器,顿时乱作一团。
卢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以床弩霹雳炮扰乱军心是第一步,他不指望这种武器能大量杀伤敌兵,只要能使得敌人军心大乱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随我杀贼去!”
他抽出了腰间横刀,大喝一声,第一个冲下了陡峭的高坂。
片刻间,喊杀声四起,借着薄薄夜色的掩护,竟有排山倒海之势!
夜色阻挡了神武军的视线,但也为他们提供了掩护,使得叛军一时间难以辨别突袭来自何处,突袭人马几何。
卢杞深知,叛军的运粮队绵延近十里,就算殿后的叛军得到消息,再急行军赶过来,至少也得小半个时辰的光景,而且急行军亦会极大的消耗体力,应付起来也就容易的多。
只有一点是关键,必须在半个时辰以内,将这股前锋彻底击溃,否则难免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两军刚一交锋,叛军颓势尽显,床弩一共发射了七轮,此起彼伏的爆炸虽然对叛军造成的杀伤极为有限,但这种爆响却极大的挫伤了他们的军心。霹雳炮只在河东与蔡希德交战时使用过,黄河以南的叛军除了关中的孙孝哲部,其余均未见过这种可以发出巨响的火器。因而,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造给军心造成的破坏要远远高于有限的杀伤。
卢杞所率的都是轻装步卒,没有长枪长戟,但横刀又过于短小,因而他们这次使用了唐朝边军中最为有力的武器,陌刀。
长长的刀柄为陌刀延伸了杀伤范围,使用起来又极为容易,只要臂力足够几乎可以所向披靡。
相比之下,叛军有半数军卒都使用的长枪,在黑暗中无法结阵,就不能有效发挥长枪的优势。在神武军陌刀的攻击下,叛军四散奔逃,竟毫无抵抗之力。
然则,在经过了最初的混乱以后,叛军又便显出了极强的组织能力,竟在混乱中集结了千人左右,又对神武军发起了反击。
这在卢杞以往的历次战斗中是不曾见过的,即便如此那又如何,仍旧无法挽回他们的败局。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卢杞下达了格杀令,也就是杀光任何抵抗和放弃抵抗的叛军,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也是神武军与叛军作战的一个特点,卢杞所部也是对这一条军令执行最彻底的。
抵抗终于渐渐不支,叛军最后集结起来的一千人开始崩溃,四散。
神武军并没有去追击那些逃散的叛军,而是以一支百人规模的骑兵游弋在外围或劫杀,或追击。主力步卒则全部杀向运粮的车队,所过之处,驮车的牛马全部杀死,车夫则悉数驱散。
除此之外,这些步卒还要警惕应对叛军殿后那五千人的袭击,按照时间推断,若急行军此时也就该到了。到了此时,卢杞早就不再担心,神武军携胜利之威势,击败急行军赶来的五千叛军将毫无悬念。
可是意料中的战斗却没有发生,殿后的五千叛军不知去了何处。游骑四处探查一无所获,卢杞这才下令,将所有粮食泼上火油就地烧毁。
粮食太多了,无法带走便只能烧毁,绝不能留给叛军。
半个时辰以后,大火于黑夜中冲天而起,一条火龙蜿蜒数里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