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出一段距离后,封不觉回头望了一眼。
虽然离得不算太远,但队友们的身影已然模糊不清。很明显,空气中那一团团氤氲臭气不止是臭而已,还有降低可视范围的功效。
“嗯……能见度还真是低呢……”觉哥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随即又朝四周扫视了一圈,“还是先记一下位置比较好……”
毕竟已经玩了两个月的惊悚乐园,即使是纯菜鸟,多少也会悟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游戏经验,更不用说封不觉了。
如今的觉哥,已然发明了一套独到的“地图记忆法”。
具体办法就是拆分记忆:以一块较为宽广的区域为界,找一个相对空阔的点站定,环视周围,锁定几处细节并记下。这样他就等于是把这整块区域作为一块拼图,装进了脑子里。如法炮制几次,便可在脑中构建出多块拼图,然后通过相互间的位置关系,以连锁思维慢慢回忆出完整的地图。
像眼前这种沼泽地形,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很难记忆的场景,但在他的眼里却非常好认。
当然了……封不觉记不下来的地图总共也就两种而已。第一种是不断重复的、相互间有阻隔(比如门)的、一模一样的空间;第二种就是随机的、无明显规律且无法正常折返的混乱空间(比如同一扇门被第二次打开就会通向另一个地方)。
长话短说,封不觉用他的方式且行且记忆,在这大粪遍地的凶险之地渐行渐远。
大约十分钟后,异常出现了……
“呃……”
“啊……”
此起彼伏的呻吟响起,听上去有男有女,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古怪的、类似动物的悲鸣。
(为了不引起误会,我要注解一下,此处的“呻吟”完全不是让人蠢蠢欲动的那种,而是十分恐怖的那种。)
“嗯……果然出现了啊……”封不觉念道,他借助【踏虚】的特效在半空驻足停留,并垂目望去。
但见,一条条盖满污迹的手臂从下方的粪沼中探了出来。那些泥泞的手掌如钩似爪、指节扭曲、动作抽搐,它们不断地朝上伸着、抓着,似乎在寻找着救命稻草。
绝望的哀嚎声伴随着气泡从沼底往外冒,如同一阵阵催命的咒语,不断灌入玩家耳中,使人毛骨悚然。
不过……封不觉是不会毛骨悚然的,他依然很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有事件被触发,就代表前面有着什么东西。”他谨慎地让双脚保持在那些手臂的射程之外,视线缓缓移动着,“这里基本已没有岔路了,可以走下去的小径,只有一条……”他看着下方的泥石小径道,“而且这条路并不是通往主线任务的路线……”这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废柴叔他们所走的方向和这里明显是南辕北辙,“呵……说明我已经很接近了啊……会是什么呢……”
其实,前方可能会遇到的事物,大致上也就三种:一,奖励性质的物品;二,通向某个新区域的关口;三,死亡陷阱。
对此,封不觉心里自然也有数,他就是奔着第一种可能性来的。在无法验证结果的情况下,三分之一的风险,值得拼一拼。再说,他还有保险措施……
只见觉哥机智地从行囊中取出了【金刚铃】,并启动了该物品的第三项特效:获得时长五分钟的“死亡警告”功能。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能力,就算是遇到非常强力的怪物,多半也能全身而退。但觉哥就是这么谨慎。任何计划,只要是条件允许,他都会留条退路、或是把能做的保险措施做到极致。
这种在关键时刻的决断力,正是高手和普通人之间的分水岭。在常人看来无关痛痒的抉择,在经验老道、直觉灵敏的玩家眼中,却是决定性的。若是为了省下一两个技能或物品的cd,最终导致了ga_over,那才是得不偿失。
叮铃……铃铃……铃铃……铃声响了起来,但并不是很急促。
“嗯……好像没事儿。”封不觉沉吟道,“这种频率的响动……”他将视线投向了下方的那些手臂,“……应该是针对下面这帮家伙的。”他脚下虚踏、继续前行,不过速度明显放慢了,“啊~溺屎而亡的亡魂,怨念想必很深吧,要是被它们抓到的话,恐怕会是个即死剧情……”
他猜得没错,在这个地方,只要玩家被那些手臂抓到,就百分之百会被拉下去,实力多强都不管用。强者无非就是可以多挣扎一会儿罢了,而这种挣扎……只会让他们更多地体会到那种绝望的感觉……
又行出一段,下方的泥石小径便仅剩“一脉”仍在延展了;前方的空气也变得越发浑浊、炎热。
就连天上的月光,都渐渐变得朦胧。这种朦胧并非天色的变化,而是场景的特有效果。在设定上,这块区域的光照就是相对阴暗的。
“哦……就是那个吗。”封不觉说话的语气像是温吞水,脸上亦是古井不波之色。
这句话出口之时,他已然来到了这条泥石小径的尽头。那儿有一块半径五米左右的圆形泥地,那些探出泥沼的手臂明显够不到这块泥地的中间区域。
但封不觉依然没有站上去,他选择在半空驻留,定睛观察着那块泥地中间的唯一一样东西——一个电动剃须刀。
是的,就是个电动剃须刀。以封不觉在游戏中的视力,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其外观。
那东西被平放在圆形泥地的中间,周围也没有任何足迹。无论怎么看……这一幕都显得莫名其妙。这件不起眼的日常用品,和这个剧本的环境、设定,无疑是格格不入的。这种莫名的违和感……就好比是在沙漠中找到一只企鹅的尸体,或是在冰箱里看到平角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