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师傅,我们收到大量群众举报,说您和一件诅咒害人案有关。”
当日,半下午。
警署小队长宋子龙,带着四名手下来到伏羲堂,一脸尴尬地说道。
过去的几年里,毛小方曾帮助他破过不少案子,两人多多少少有些交情。
如果不是举报者太多,以及这些举报者们都是实名举报,他今天压根就不会过来!
伏羲堂内,祖师像前,毛小方愣住了。
许久后,他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大量举报是多少?”
这些村民们还真现实啊!
看到“雷师傅”肯帮助他们,转头就要将“毛师傅”拍进泥坑里。
“一共是四十九個实名举报。”宋子龙叹道:“毛师傅,我本不想来的。”
“我理解。”毛小方道:“需要我跟你们回警署录口供吗?”
看着他此刻的笑容,宋子龙微微一愣。
不知为何,突然发现他们之间仿佛多出了一层隔阂,没有过去那么亲近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堵墙就是那些村民们不辞辛苦一点点砌起来的,不存在什么压死骆驼的稻草,有的只是越砌越高,越砌越厚!
好像所有人都误会了一件事情。
正直≠傻。
忠厚≠憨。
善良≠舔狗。
固执≠无脑。
毛小方是個心理正常的人,没有任何pua倾向,别人都这么对他了,他再掏心掏肺帮别人那特么都不叫圣母了,那特么叫傻逼!
“宋队长,你没事吧?”见他突然就怔住了,毛小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宋子龙如梦初醒,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不是需要我去警署录口供。”毛小方再度说道。
宋子龙颔首:“是要辛苦您一趟。”
毛小方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望向两個紧张兮兮的徒弟,吩咐道:“我走以后,你们两個一定要听秦道长的话,且除了他的话外,谁的话都不要听。”
俩徒弟一愣,小海一时嘴快:“师伯的话也不听吗?”
毛小方皱了皱眉:“我刚刚表述的还不够明显吗?”
“知道了,师父。”小海当即说道。
阿初微微一顿,道:“是,师父。”
毛小方着重看了眼阿初,旋即冲着秦尧抱拳道:“秦道长,我这两個不成器的弟子就拜托你了。”
客椅前,秦尧微微一笑,道:“只要他们愿意听我的,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头撞进深渊里。”
毛小方发自内心地笑了,转身看向宋子龙:“可以了宋队长,我们走罢。”
“师父……”当毛小方跟着警装们走出正堂时,小海忍不住喊道。
“切记,听秦道长的话。”毛小方挥挥手,跟在警装们身后渐行渐远。
“秦道长,我师父不会有事吧?”小海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握紧双拳,看向秦尧。
秦尧道:“别大惊小怪的,这算什么,对你们师父多一点信心。还有,如果有人喊你们帮忙的话,不要去。”
俩人愣了一下,阿初迟疑道:“这個有人,指得是什么人?”
“指得是所有人。”秦尧肃穆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有人在布局害你们师父,你们最好乖乖待在伏羲堂内,别让他再为你们操心,甚至为你们收拾烂摊子。”
小海、阿初面面相觑,随后异口同声的答应下来。
小半個时辰后,一身浅灰色短裙的阿秀大步走进道院,径直来到与师兄一起辨识草药的阿初面前:“跟我走。”
“去哪啊?”阿初手里拿着一株草药,茫然问道。
“我爹找你。”阿秀瞥了眼小海,平静说道。
听说是师伯相寻,阿初当即放下手中草药,拿起一块抹布擦了擦手掌:“师伯在哪儿?”
倘若是旁的事情也就算了,但师伯有事儿,他丝毫不会含糊!
“阿初。”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小海突然一把拽住他手腕。
“怎么了师兄?”
“你忘了秦道长的交代吗?”
“师伯又不是坏人……”阿初微微一顿,辩驳道。
雷秀就在这里看着,小海不方便说什么敏感的话,只道:“师父让我们一切都听秦道长的……”
阿初眉头一皱,说道:“师兄,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
师父让咱们听秦道长的,那是怕咱们出事儿,不是让秦道长控制着咱们。现在是师伯相召,有师伯在,你觉得会出什么事情?”
小海:“……”
这话乍一听好像还很有道理。
“行了,你们两個就别磨叽了。阿初,你到底要不要过去?”
雷秀有点不耐烦了,伸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
“去,当然去。”阿初掰开小海的手指,连忙说道。
小海木木愣愣地看着两人结伴离开,不知为何,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什么,空空荡荡的。
“师姐,师伯找我什么事情?”走出道院后,阿初第一时间问道。
“我爹想要教给你一些东西。”雷秀说完,微微一顿,随后补充道:“他很欣赏你的。”
阿初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师伯对我真是太好了。”
“是我爹对你好,还是毛师傅对你好?”雷秀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阿初笑容一僵,脑海中飞速闪过师父无数张严苛的面庞,最终定格在师父举着藤条,要将自己逐出师门的画面上,违心道:“都很好,都很好。”
都说严师出高徒,但这种情况普遍适用与徒弟出头后的感恩。
在依旧是双脚踩在泥泞中的情况下,身旁没有鲜花与掌声,作为徒弟而言,对严师的好感远远低于慈师,哪怕严师更能帮助他们提升自己。
倘若徒弟的觉悟再低一些,甚至有可能憎恨严师。
而在当前情景下,其中还有一個很关键的点,郁达初和小海不一样,后者是毛小方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前者与毛小方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毛小方或许能做到一视同仁,但郁达初肯定不会将毛小方视作父亲。
“阿初,你有没有觉得,你师父最近很不对劲?”
深夜,由石化村民家中赶回伏羲堂的路上,雷罡突然问道。
阿初微微一怔,认真地想了想:“您指得是哪一方面?”
雷罡:“我感觉你师父正在一点点变的冷血,比如说,换做从前,你师父会不救这些石化的村民吗?哪怕是,被村民们误解。”
阿初:“……”
应该是不会吧?
“我怀疑,你师父中蛊了。”雷罡瞥了他一眼,低声说道。
阿初心头猛跳:“什么蛊?”
“有种蛊能让人渐渐变的绝情绝义,最终泯灭人性。”雷罡说着,忽地提了一句:“我想若非是他中了这种蛊,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要将你逐出师门吧?”
此时此刻,逐出师门这四個字已然成了阿初心里的伤疤,提起就会疼一下:“师伯,有什么办法可以检验一下吗?”
“有是有,不过……”雷罡面露迟疑。
“不过什么?”
“如果你师父体内的蛊虫品阶太高,实力太强的话,使用检测手段可能会刺激到它,从而产生一些过激反应。”雷罡道。
“那怎么办?”阿初茫然道。
雷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到师父正一点点变成一個绝情绝义的人,阿初心里便有些发寒:“师伯,如果检测出有蛊,您有把握为师父解蛊吗?”
“解蛊简单,难得是判断。”雷罡道:“大抵有八成把握吧。”
“那就够了。”阿初躬身一拜:“请师伯出手检验一下吧。”
雷罡摇头:“你没看到吗?他现在听信外人的话,对我有着深深防备,我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初明白了,道:“怎么检测?”
雷罡从怀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递送至阿初面前:“这里面有一枚丹药,化于水中可无色无味,你想办法让师弟吃掉,由此检验一下他体内到底有没有蛊虫。”
先前取得的信任就落实到了这里,只见阿初没有多少迟疑,一把将瓷瓶接了过去:“那就等明天师父回来后给他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