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后院。三房正屋。
孙成峰铁青着脸看向一脸惶恐,惊惧不安的绞着衣角的女儿,心里有种无力感涌上全身!他硬生生憋下心头那腔怒意,黑沉着一张脸看向孙月霞,“你去了哪?”他的声音极是严肃,眼神如同一座山似的压在孙月霞的心头,她张了张嘴,有心想随意个理由唬弄,可她从没有撒过谎,而且面对着的是一脸厉色的孙成峰,嗫嗫了两声,最后还是出了真相,“女儿,女儿去了大舅母的庄子上……”
“你去做什么了?”
“……”孙月霞没有出声,头用力的垂下去。
面对着孙成峰的咆哮,她能什么?
自己去求三表姐,请她在自己的爹爹面前帮着娘亲两句好话,以期能让爹爹把自己的娘亲放出来?
还是,三表姐没有答应,她就跪着求,甚至跪到了庄子门口?
她有些羞恼的咬了咬唇,几次张嘴还是不出来,只能心冀冀的出声道,“我,我好久没看到三表姐和大舅母,所以——”
“逆女,你还敢狡辩!”孙成峰看着眼神闪烁的女儿,想起刚才那送她回来的婆子留下的话,什么叫若是他不会管教女儿,便去请个教导嬷嬷来,什么又是若他出不起这个银子,看在两府亲戚的份上,她们家三姐会好心的资助一些,毕竟这事关表姐的终身一辈子?想着这些话,那是一句比一句刺耳!可偏生的,孙成峰却是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会再看女儿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孙成峰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了孙月霞一耳光。
“混账东西,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孙成峰也懒得看孙月霞因为他这一巴掌而震惊,难过,伤心等诸多情绪,只是一声冷笑,“我明个儿会给你请个教导嬷嬷,从今个儿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院子里吧,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出这院门半步!”看着孙月霞瞪大了乌黑的双眼,巴掌大的脸儿一侧因为自己那一巴掌而红肿起来,他心头蓦的一软——
不管怎样,这是他唯一的嫡女。
可若是这个女儿能争点气儿,稍微像样那么一点点……
深吸了口气,孙成峰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来,“若是你日后规矩学的好,我会考虑解禁的。”罢这话,他是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孙月霞极是震惊,惊惶的声音,“爹爹,您已经关了娘亲,难道,难道还要再把女儿关起来吗?您,您是不是觉得娘亲和我挡了您的道儿,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们给关起来,然后,爹爹你好去求娶新人?”
“逆女,你瞧瞧你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若是规矩不学好,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出这院子了。”
孙成峰发了狠儿,这阂府里自是没人肯多什么的。
老太太倒是有些心疼这儿子唯一的嫡女,可她心疼的角度却不是孙月霞,而是觉得,哎,自己这儿子命也忒不好了啊,娶了这么个媳妇也就罢了,几年来就下了那么一个蛋,结果呢,还是个不成气的,可惜了儿子这么一把年纪,竟落得这唯一嫡女都上不了台面的结局,她把手里的茶没甚滋味的抿了几口,放下茶盅,一脸的愁眉苦脸,“你,峰哥儿命怎的就这般苦呢?哎,真真是操碎了我的心。”
正在服侍她喝茶的岳嬷嬷笑了笑,“老夫人您之前不是常,先苦后甜吗?还有那什么劳其筋骨,饿啥其肤的,依着老奴看呀,老爷这是要降大任给咱们五老爷呢,老夫人您就情等着五老爷日后给您的诰命吧。”
“哎,拖你的吉言喽。这孩子啊,我也不盼他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夫妻和乐,子嗣顺畅就好。”
“老太太您放心吧,肯定会的。”岳嬷嬷眉眼含笑的劝慰着,心里却极其的不以为然——就五老爷如今这般的情景,眼看着就是人过三十的年龄,嫡妻不像样,嫡女是个扶不起来的,嫡子,没有,如今更闹到夫妻反目,怎么可能会夫妻和顺,子嗣顺?不过这是孙老太太心里头的愿望,她自是只捡了好听的,“容氏不好好过日子,失了咱们五老爷的心,那是她的损失。”
“可不正是这么的,哎,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偏偏——”
岳嬷嬷是打在孙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又极得她的心,自是知道这门亲事的起末——想当初,老太太的确是看不上这门亲事,老太太最疼幼儿,自是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他,选来选去的,看上了自家娘亲的三侄女,可惜孙老夫饶弟妹眼高于顶,看不上孙成峰这个嫡幼子!一心想着把自己千娇百宠,明珠一样的女儿嫁入高门,孙老太太自然是心有不甘,就在她想要和自己的娘家人商量时,孙老爷子竟然直接帮着孙成峰订下了容府的亲事,这把孙老太太给气的,三没下床!
用老太太的话,那就是容府是什么东西啊,好听点是侯府。
可句不好听的呢?
连个富户豪门地主员外家都不如!
她的峰哥儿怎么能娶这么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
可惜,孙老爷子强势,而孙成峰也在街上偶然见了容锦芹一面之后点头应了亲事。
这么一来,力单势弱的孙老太太也只有忍气吞声的答应,可事后,对于容锦芹这个儿媳妇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其实依着岳嬷嬷看来,孙成峰和容氏两夫妻闹成现在这般,孙老太太在其中是居功甚伟!不过孙成峰不在意,偏着亲娘,容锦芹是个没城府的,脑子里没两斤草,偏一点就炸,总是自以为是的做出蠢事儿,把现成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去……
这样的夫妻,也的确是难以过到白头的。
岳嬷嬷服侍着孙老太太用茶,低眉垂眼的,丝毫不带半点的骄娇,就这一点儿让孙老太太看的极是欣慰,她没白疼这丫头啊,把茶放到一侧,她摆摆手,“这茶端下去吧,若是再喝,怕是晚上又要睡不好了。”本来年纪就大,如今府里又是一堆的事儿,哪怕这茶是参茶,安神的也不成,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老了啊。这把老骨头,再过不了多久怕是也要散了。”
“您才不老呢,您呀,是要长命百岁的。”
孙老夫人呵呵笑,“好呀,借你的吉言。”把身子往后面的大迎枕上靠了靠,孙老夫人咪了下眼,突然开口道,“你,我给峰哥儿迎个贵妾怎么样?”老太太即是这么,自然是心里拿定了主意,而且岳嬷嬷觉得如今孙成峰的身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极其靠谱,妥当的女人服侍,打理内院,老太太是亲娘不假,可她管的事情再多,能管到儿子屋中房事上?
“就怕五老爷一时不会吐口——”倒不是孙成峰怎么的因为妻子而伤心,难过,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心孙成峰不会轻易吐口再迎一个有根基的贵妾!孙老太太听罢这话,倒也是想了想,最后也只能是抚额长叹,“瞧瞧我这都是什么命啊,不过这事倒也用急在一时,暂再缓缓吧。”她似是自语,又似是给岳嬷嬷听,“总会有法子让他吐口的。”
岳嬷嬷笑,“五老爷是个孝顺的,您的话他总是听的。”
“这孩子也就这点好了。”
“可不是?”
主仆两人笑着,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孙老太太便转开了话题,“去看看谁在外头呢。”
岳嬷嬷福了福身退出去,孙老夫人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孙月霞在屋子里暗自垂泪,更是对容颜心生嫉恨,而被她嫉恨的容颜呢,此刻却是正在庄子上和沈博宇笑,用过了午饭,沈博宇看着外头的柳荫,不禁看向容颜,“我之前听到你钓鱼,要不要过去看看?”颜儿之前在信中总是这庄子上的几个臭子如何如何的能干,钓的鱼又大又肥,他今个儿还就得让颜儿看看,这到底谁的本事大,谁钓的鱼最大!
容颜对着他翻个白眼,“外头很热呢,不去。”这会午时才过没一会,日头正燥的慌呢,她出去会被晒黑的好不好?她咪了眼儿,看着沈博宇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不禁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可以亲自钓鱼,就能体会到你信里的那副悠然情景了。而且,晚上还能让你吃到我亲手钓的鱼,咱们水煮鱼,清蒸鱼,煎鱼,炸鱼,再有多的还可以做鱼汤——”容颜听着嘴角直抽抽,“停停停,你家是不是穷的只剩下鱼了?你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以后看到鱼就会反胃。”
沈博宇哈哈大笑,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