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康帝走后,宣政殿内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宁则臣招手让人将三位哭啼哀嚎的废庶人带下,这一次,就不是圈禁那么简单了。
少不得以严刑拷问,背后何人主使,何人挑唆三位太妃同时自尽。
想来,会有所得。
三位废王被拖走后,军机处大臣宋广先,笑眯眯的走上前,来到缓缓起身的贾琮身边,拱手微笑道:“冠军侯,适才本官所言,皆出自公心,绝无私怨。本官与冠军侯,本也无任何私怨。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贾琮目光淡然的看向他,微微颔首道:“宋相放心,本侯非心胸狭窄之辈。况且,本侯先前所言,以及之后所行,也皆出自公心。适时还往宋相能记住方才之言,勿要心生怨恨,本侯担待不起。”
说完,拱手一礼,往殿后走去。
宋广先面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忌惮之色。
大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这样的宦海老龟又如何会不懂?
今日他险些将贾琮之置于死地,若非贾琮别出心裁,强行给崇康帝洗地一波,崇康帝未必不会采纳他的谏言,挥泪斩马谡,以平民愤。
这绝对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今贾琮非但没死,反而因为之前那些慷慨激昂之词,深得圣心,那接下来,他们这几人的日子,怕就要难过了……
娄成文走到宋广先跟前,轻声道:“倒也不必太过担忧,陛下不会容他乱来的。其实,若非此子心有七窍,想法奇多且怪异……今日,他过不了这一关的。”
宋广先闻言微微苦笑道:“可他已经过了,再听他刚才之言……静修,咱们以后要小心点了,尤其是要约束好家中子弟,若落到他手里……他是真能起杀心啊!!”
……
“冠军侯,这边请。”
贾琮自入宣政殿后殿,便在一黄门侍者指引下,不断往内行去。
贾琮往这边来过一遭,但那是在太后懿旨下,让他去慈宁宫前罚跪的。
这一次……
眼见要过了大明宫,步入内宫,贾琮止住脚步,目光清冷的看向那躬身引路的小黄门。
小太监被贾琮看的一个激灵,忙问道:“冠军侯,怎不走了?”
贾琮声音淡漠道:“再往里,便是内宫,外臣无旨岂能擅入?你想害我?”
小太监闻言,眼泪都快下来了,挤着苦脸道:“冠军侯,奴婢是奉老祖宗之命才来指引侯爷您的,奴婢一卑贱之人,怎会害侯爷……”
贾琮皱眉道:“大明宫总管戴权?那更不能进了,此阉庶几次三番进谗言害我,与我有仇,他必是在害我。”
说罢,转身就要走。
那小黄门儿差点给跪下了,赶上前想拦,可在贾琮目光逼视下,哪里敢拦,好在正生不如死间,听到后面传来笑声。
小黄门儿见之忙跪下行礼,贾琮回头看去,眼睛微微一眯,只见穿着一身大红蟒袍的高大太监站在那里笑的畅快,不是紫宸殿大太监苏城,又是何人?
苏城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小黄门儿,他看着贾琮拱手一礼道:“都言冠军侯文武双全,智计百出,该大胆时胆大包天,该谨慎时又半步不行差路,原咱家还不信,今日观之,果然半点不谬。咱家是见过先荣国公代善公的,冠军侯倒是有乃祖之风。”
贾琮闻言,呵呵一笑,道:“公公谬赞了,非贾琮胆小怕事,实是宫中重地,容不得半点差池,故而心怀敬畏之心。”
苏城闻言大赞道:“好!好一个心怀敬畏之心!若是天下臣子人人皆心怀敬畏之心,又哪有这么多的事?早就国泰民安了……走罢,得闲了必与冠军侯痛饮几杯,此时不多言了,陛下还候着呢。”
……
凤藻宫。
偌大的一座宫殿上,铺着明黄琉璃瓦。
在渐渐西斜的日光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却不刺眼的光芒。
好似一座金殿,倍显尊贵。
宫殿四周布满侍者和宫女昭容,见有陌生男子进宫,无数双眼睛同时盯了过来。
各种审视和戒备。
这阵仗,倒比慈宁宫还更盛三分。
因为有大太监苏城引路,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殿内。
“臣贾琮,拜见陛下。”
虽只分别没半个时辰,但礼依旧不可废。
崇康帝状态已经比在宣政殿好了太多,罕见语气温和的应了声后,叫起问道:“这位你可认得?”
贾琮闻言,抬头看向上方,只见一头戴百鸟朝凤赤金累丝凤嘴衔珍珠步摇,耳悬赤金白玉滴珠耳坠,身着大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的绝色女子,眸眼含泪的看着他。
贾琮一直肃穆严谨的面色渐渐和缓下来,温声唤了声:“可是……大姐姐当面?”
虽然心中已经认定了此为元春,可却不能叙国礼。
因为此时,元春不过宫中一女史,虽有品级,但远逊于冠军侯。
所以只能以家礼拜之,且,崇康帝将君臣会面之地选在这,其目的,自然是为了给君臣之义上,再披上一层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