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声虽轻,但此言一出,却若惊雷般,令贾母、王夫人、薛姨妈等人纷纷失神。
若只位高则罢,怎好赋予如此权重……
她们是内宅妇人,不清楚也不关心外面的风云变幻。
只知道锦衣亲军乃天子亲军,必然权重天下。
一个二等伯虽让她们动容,却也只那样罢。
与贾家来往的王侯府第不是一家两家,贾家本身就是国公府的门第,眼窝还没那样浅。
再者大乾勋贵素以军功晋升,如今天下承平,贾琮能走天运捞上一个二等伯,基本也就到顶了。
日后纵然再有战事,朝廷多也不会再派他去分润战功。
大乾勋贵无数,好事怎能让一家占全了?
故而一个二等伯虽也贵重,可相比于贾母的一等国夫人,还差了好几个品级。
然而锦衣亲军指挥使的实权,却着实让她们心惊了。
有名分不可怕,名分再高高不过贾母,更高不过孝道。
可有权却不同了,有权就有大义,尤其是天子亲军,更为皇权大义。
世上若还有何事能高过孝道,那便是王事!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
有此大义在,贾母等再想像以前那样,支控一切,已是不可能……
明白这一点,贾母等人默然不语。
连贾政都有些不甘,不过他想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遗憾:“以琮儿之才,本该问鼎琼林才是。如今怎做了这个……”
贾琮道:“雷霆雨露,俱为君恩。陛下见侄儿对西洋之事略有了解,便赋以大权。再者,侄儿身上带着武爵,不好再走文臣之路。”
贾政又叹息一声,只是到底无可奈何,他叮嘱道:“也罢,文武虽殊途,却皆为王事。琮儿文武双全,当勤于王事……对了,你那亲兵呢?我之前见罢,心惊胆战,唯恐你也成那般惨烈。”
贾琮躬身道:“让老爷担心了……回来报信的,是侄儿的亲兵队正。共一百四十五人,皆是在雅克萨大战中负伤残缺之卒,为侄儿所救。因身体残缺,不能再留军伍中,又无一技之长,侄儿便收下他们。现下都在东府里安歇……”
“嗯?”
其余的话,贾母等人并未留意,都在默默打量着一年未见的贾琮。
虽说不上亲近之意,但到底是家人。
可听到最后,众人却都霍然一惊,齐齐看向贾琮面上。
贾政也奇道:“东府?”
贾琮顿了顿,道:“陛下知吾身边多有亲兵悍卒,以为煞气太重,不好惊扰了荣国太夫人,故另赐居地。宁国已除爵,东府为官宅,陛下便将东府相赐,只是要将府内逾制之物拆除。”
贾母:“……”
王夫人:“……”
薛姨妈:“……”
贾母王夫人之前千方百计为宝玉争夺利益,甚至不惜闹出大笑话,逼得贾琮举誓不占荣府家业分毫。
薛姨妈也因此而轻呼贾琮……
万万没想到,贾琮西边不亮东边亮,竟得了整个东府!
要知道,论起来宁国府比荣国府还要宽绰些,毕竟当年,宁国居长!
旁的也罢,只宁国府后面那个偌大的花园会芳园,就是贾母都稀罕不已,却也只能盘算着在荣庆堂后,开一座大花厅。
然花厅如何能比得上会芳园?
会芳园内还有一处活水,流聚成湖泊,亭轩楼阁俱全,美轮美奂……
念及此,贾母等人真真有些眼红了。
贾母直接问道:“是只一座东府,还是东府全部家业?”
宁国府所遗留的,可不只是一座宁国府,还有至少几十万两银子,和十多处田庄,良田万亩!
再加上一些园子、门铺,何止万贯家财?
这可不是顽笑的。
就是宝玉,日后也分不得这么多东西。
毕竟西府除了宝玉外,还有贾琏、贾环和贾兰。
就是贾琮,虽他起誓分毫不占,可贾母等若果真不给一些,脸面上都挂不住。
这样一分,宝玉还能有多少,哪里比得上独占一府的贾琮?
所以贾母希望,贾琮最好只得一座宅第……
然而,贾琮所答却另她失望了,他轻声道:“圣意是将宁国基业所赐,所以,应当是全部家业。”
此言一出,贾母、王夫人乃至薛姨妈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贾母、王夫人自然是为宝玉不平,以为最好的东西,合该都归宝玉。
薛姨妈则是隐隐后悔先前的抉择。
贾琮如今得了这样大一份家业,虽未必及得上薛家百万家财,却也少不了多少。
她也从未得知贾琮是个贪财的,若是贪财,又怎会每月舍出去那么多盒香皂?
早知如此,她当初又何必做歹人,硬拆鸳鸯。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更不能改口了,不然薛家一张脸面也就丢尽了。
只是,心中到底难掩后悔和遗憾。
几个妇人心思复杂,贾政却是极为高兴,大喜道:“真真是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本以为吾辈不肖,丢了祖宗基业。却不想,竟会被琮儿重新得回,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