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圣人教诲,到底作数不作数?(2 / 2)

宋岩解释道:“国子监内分外舍、内舍和上舍。外舍又有国子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之分。

国子学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此学舍人数最少,但配给的博士、助教、直讲乃至斋夫,都是品阶最高,也是水平最高的。

不过可惜的是,权贵子弟多纨绔。

朝廷配备了这样好的条件,从国子学内升入内舍的,不是稀少,而是从未有过。

多不过混日子的混帐,国子监内对他们早就放弃了希望,所以管束就松弛。

琮儿你身为国公府子孙,即使用尚书府的荫蒙名额,也是要入国子学的。

到时候,万不可与那些混帐厮混学坏。”

听到宋岩之言,贾琮心道,宁府那边的贾蓉,八成就是这等货色,又忙答道:“弟子谨记先生之言,必会洁身自好……”

抬眼看去,却瞧见宋岩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下面坐着的吴凡。

登时明白了,这满头冷汗的吴凡,八成也是不好学之辈。

眼见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倍显心虚,偏强行装作宋岩说的好似不是他,贾琮便知这小子绝不是省油的灯。

怪道宋岩让他每三日到尚书府来一回,怕也是担心他学坏了。

许是吴氏有先见之明,隔了会儿,派人将吴凡叫走……

面对老妻这种溺爱行为,宋岩也无法,只好对贾琮道:“近来你在贾府生活可好?”

贾琮应道:“弟子生活极好,叔叔婶婶都十分慈爱关心。”

宋岩又瞥了眼贾琮额头上的伤处,冷哼一声,只是涉及贾赦,到底不好多言。

面对宋岩这等不加掩饰的关爱,贾琮真真好奇了。

以他从贾政处的了解,宋岩可绝非这样的人。

理学大儒的名头,又岂是顽笑的?

只从宋华身上的家教,就能看出不凡……

又缘何对他如此特殊?

莫说他,连下面的宋华,都隐隐震惊吃味。

只是宋岩并未多言,谁也不敢多问。

又考校了番近来的功课后,宋岩再将贾琮夸赞了番,赞他功课扎实,态度诚恳。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没有弄虚作假,或是故弄玄虚。

然后再将贾琮不解之处,深入浅出的分析解析了个明白。

这下,下面的宋华面色就更古怪了……

因为在宋家,学业功课好是应该的,学的不好就要被责打斥骂。

何曾见过连《四书》都没解全的,还会被这样夸赞的?

他是长子长孙,备受祖母吴氏疼爱,可课业上有不解之难,宋岩也只是讲出该从哪本书上去求解,绝不会直接讲出答案来。

宋华一时彻底糊涂了,摸不清祖父到底缘何如此宠爱这个小师叔。

几番谈话后,贾琮将近日来学业上的难处一一问明白后,大概收获不菲,又拜谢了宋岩一番。

而宋岩见他如此好学,也十分高兴。

没见着下面的长孙,差点吐血,再问道:“可还有其他疑惑?不止学业上的,都可以相问。”

听闻此言,贾琮倒没有客气什么,想了想,道:“有一事,的确想请恩师解惑。”

说着,他从袖兜中取出那一叠“状纸”,交给了宋岩。

然后将事情的经过,条理有序的说了遍。

最后,他又将他和倪二家如何结识的,大概说了说:“当日在南集市胡同,看到倪二被人打伤,就上前相助,因而得识。

只因为这点相助,后来弟子在贾家不得吃食时,倪大娘得知后便每日往贾家送饭。

虽然被门房刁难欺骗,未曾送入弟子手中,但此种恩情到底不浅。”

宋岩翻了几份状纸后,面色肃煞起来,沉声道:“此事琮儿有何作想?”

贾琮想了想,满面疑惑道:“弟子不解之处,那林诚之世交赵良义,分明是名教弟子,能考中秀才,必饱读圣人经义。

可是,身为圣人子弟,他为何会这般无耻下作?

他的圣贤书,到底读到哪里去了?

还有那侍郎府的公子,以富发赌档为敛财之门,无所不用其极,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却倚仗侍郎府的权势,让百姓申告无门。

无论是那位李侍郎,还是京兆长安府的知府,都是堂堂进士出身,饱受圣贤教诲。

只是连弟子这等初学圣人言的童子都知道: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过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他们难道不知心正、身修、家齐的道理?

弟子想来,他们必是知道的,可是他们却没有做到。

那么弟子疑惑的是,圣人教诲,到底作数不作数?

如果作数,他们为何不照着做,反而能高居庙堂?

如果不作数,学来又有何用?”

此番言论一出,宋岩宋华子孙二人,霍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