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知礼的话问住了兰子义,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残忍?要是放在以前兰子义定会为这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们痛哭流涕,那个下令动手杀人的马千户定会被兰子义追着砍。现在兰子义虽然愤怒依旧,可他已经不再会为这满地死尸流泪,而且正如郑知礼所言,他的脸上甚至连一点怜悯的神情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兰子义在心中询问自己,或许是他已经见惯了死人,也或许是他已经冷酷到只想着算计——哭没有用,直接和姓马的摊牌风险又太大——兰子义现在脑袋里面想得主要是怎么把自己和这一地尸首撇清关系并且在追查季家的事情上抢占先机,至于这些尸体本身,兰子义并不想多掺和。
兰子义看着郑知礼,他跨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他说道:
“知礼,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往前看。”
郑知礼不等兰子义说完便怒吼道:
“往前看,往前看,我何曾不想往前看?可这尸山血海挡在我面前我怎么不去看他们?他们可都是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啊!卫侯你看看,他们连女人孩子都杀。”
郑知礼说着便哭了下来,兰子义走上前去拍着郑知礼的肩膀说道:
“知礼,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知道你内疚,这仇我们一定会记住,这血债我们一定会让凶手偿还。”
郑知礼听到这话突然止住了哭声,他再次挥手打开兰子义的手,他说道:
“卫侯你知道?卫侯你了解?卫侯你还会记住?既然要血债血偿那杀人的凶兽遍地都是,卫侯倒是与我一起拿刀去砍啊!”
兰子义说道:
“知礼你冷静一点,世间自有公道,朝廷自有王法,待我回京之后参上一章,一定叫这些……”
郑知礼闻言冷笑道:
“够了,你不用去参了。你说有王法,那我倒想问这地上躺着的人被杀的时候王法何在?卫侯你回去参谁?参这些来杀人的台城卫?朝廷会把这些人全斩了示众吗?
我本以为卫侯是个讲道理的好人,和平日里那些贪官污吏不一样,所以我才一直维护卫侯,替卫侯说话。可现在看来我看错了,天下乌鸦一般黑,卫侯你和那些狗官都是一丘之貉。”
月山间本站在一旁观察周围,听到这话她哼了一声说道:
“小老弟,你这话说得未免是太给自己脸上铁粉了,我家卫侯从来都是这样何曾有过小弟你说的那样?你说卫侯是好人,是清官,可你为何不想想昨天卫侯赏赐你的袍子银两都是从哪出来的?实话告诉你,卫侯家的寨子和你这两天围攻的季家宅院一般大,卫侯家里的牛羊钱财比你家米缸里存的谷子都多。
小兄弟,好好拿了钱听话干活,不要总想着给自己找台阶下,昨天拿东西时的痛快劲去哪了?光说漂亮话有意思么?“
兰子义本想阻止月山间,可月山间说得起劲,哪里肯让兰子义拦下来?那郑知礼本就被地上的尸首刺激的心神不宁,听了月山间的话更是羞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大怒道:
“你当我稀罕你们的东西?你既然要我就还给你们!”
说着郑知礼便想抓下自己的衣服扔到地上,可这一抓他才发现,昨天兰子义送他的锦袍他可是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藏好了的,压根没有带在身上。郑知礼没有东西可还,月山间又在一旁一个劲的冷笑,郑知礼哪里还有脸能搁下来,他长长“唉“了一声,扭头回到马前踩蹬上马,然后架着马儿便去了。
兰子义见状赶忙招呼一个伙计道:
“快去把人盯着,别让他干出傻事来。“
等伙计上马后兰子义又添话道:
“他若铁心要走你也别留,马只当是送他了。“
伙计长了诺领命便追了上去,然后兰子义就转头问月山间道:
“月儿你干嘛说这些刻薄话?“
月山间白了兰子义一眼道:
“我就是想恶心你,谁叫你刚才冲我发火。“
兰子义听了这话真是感觉自己心里和吃了黄连一样苦,可他又那月山间没有办法,只得叹气,可叹息久了神智和身体都受不了,于是兰子义转而问桃逐鹿道:
“那郑知礼之前骑过马?没想到啊。“
桃逐鹿说道:
“他是刚才随我突围的时候才上的马背,没想到这么快就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