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听到秦枫拒绝,自是立刻雌威勃发,就像是一头被掐了毛的山猫,盯住秦枫道:“你不给我家小姐面子?”
秦枫笑了笑说道:“学业繁忙,多谢你家小姐好意,告辞!”
说完,秦枫也不多留,转身就与法正和孙山一同离去。
只留下桃红愣在原地,狠狠咬住贝齿,又撂下了一句“不识抬举”。
反倒是燕芷虎轻轻一笑,低声自语道:“有点意思!”
此时此刻,正在下山的荀有方扶着东郭晟,却遇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双手插在袖中,衣袂飘飘,名士风范十足。
只是那人给荀有方的感觉极其诡异,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架被绫罗绸缎包裹住的铡刀。
那道白衣人影甫一出现,被荀有方扶住的东郭先生蓦地松开荀有方的手,他脚下一软,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敬畏,便直接跪倒在了泥泞的山道上。�0�2
他刚想出口喊出那人的名字或是称谓,那白衣名士只是套在袖中的双手轻轻一动,似是两指掐诀,东郭先生剩下的话全似被人塞住了嘴巴,再难说出口哪怕一个音节。
白衣名士,衣袂飘飘,声音却是缥缈如从远古时空中传来,他说道:“东郭晟,你可知罪?”
东郭晟面如死灰,无语点头。
白衣名士抬起手来,朝着他心口位置一点。
原本东郭晟在吐血之后面色苍白如纸,被这一点之后,竟是面色重新红润了起来,甚至双颊如饱饮醇酒一般。
就在荀有方以为自己的直觉错了,那位名士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救人的时候……
白衣文士继续将双手拢入袖中,他沉声如说一句恶毒的谶言道:“一旬之后,汝将暴毙于家中,好好与家人道别,这些日子也不要太为难自己,该交代的后事都交代清楚。”
白衣文士语气平淡,仿佛根本不是在说一件死生大事:“汝三子,惟有幼子东郭铭成器,你死一年之后,他可晋升学究。”
东郭晟白发被山风席卷而起,密密麻麻如根根银丝贴在脸上,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是悲伤,难过,还是喜悦。
他匍匐在地,头几乎贴在了泥泞的山路之上,声音颤抖道:“谢大人!”
两人的对话不长,听在荀有方的耳中却是如同平地滚过惊雷,让他呆愣当场,一言不得发。
一指虚点,就可取人性命,这是何等的手段?
一言就可以定夺学宫之中举足轻重的学究之位,这又是何等的权势?
所有的一切,都将眼前之人的身份,隐隐约约指向一个他可能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一个在上清学宫之中,足以搅动乾坤的大人物!
更加叫荀有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名白衣人转过身来,对着荀有方说道:“你陪我走走,说上几句话,如何?”
荀有方只觉得诚惶诚恐,不敢点头,更不敢摇头。
白衣文士依旧两手笼在袖中,淡淡说道:“你怕了?”
荀
有方看了看还跪在地上,虽然红光满面,却好似一下苍老百岁的东郭先生,不曾开口,白衣文士已是开口说道:“他如今心窍里的气血已完全被我激发,莫说是自己走下山,就是下山再上山,走上几个来回都不成问题。”
荀有方只得点了点头,只好随着那道神秘莫测的白衣人影徐徐朝着山下走去。
待到走了百步,白衣文士蓦地停住脚步,他看向荀有方,语气平淡,张口所言却不啻一道惊雷。
“你不是《诫己诗》的作者,我知道!”
荀有方浑身却好像是被惊雷劈中了一般,呆愣当场。
白衣文士淡淡一笑,语气依旧平静恬淡,与刚才一指点杀了东郭晟时迥异:“你且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因为比起那个真正的作者,我倒宁愿是你作的那大成文光的《诫己诗》。”
荀有方听到这话,目光闪烁,霎那之间,他几乎脱口而出,问道:“那篇诗文是秦枫写的?”
出人意料的是,白衣文士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抬起衣袖,抖了抖,沉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得要你自己去追寻事情的答案!”
荀有方听得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先是一愣,旋即知味,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叹息道:“果然如此,若是这样,输于他手,我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白衣文士笑道:“那你不妨曲水流觞文会再输他一场,彻彻底底被人说成是一个沽名钓誉,鸠占鹊巢的骗子伪君子!”
荀有方身体僵直,原本松开的双手骤然握紧,他咬住牙关,默不作声。
就在这时,白衣文士抬起手来,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如是为少年掸去肩上的浮灰尘土。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若赢下流觞曲水文会,我便收你为我的弟子!”
他转过身来,一步迈出,已是身影化虹,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