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玉正容道:“对羊神发誓,可不是空话!”
“你们信?”
“信!”
徐庶怒极反笑,幽幽道:“这就是你们的交代?”
犹玉捡起信,说道:“羌王的意思是,虽没找到凶手,但羌人不逃避不智太守酒宴上中毒的责任,愿作出赔偿……”
徐庶不耐烦地打断,嘲讽道:“我家大人的命,就值三千只羊?”
“自然不是,略表歉疚而已。”犹玉苦笑道:“当日之事我们确已彻查,羊神为证,乃高原上最严肃、最郑重、最不可亵渎的誓言,几大嫌疑人都立过誓,按高原的传统,他们已经证明了清白,否则羊神必降下惩罚。”
徐庶不为所动:“当日帐中所有人是否都有发誓?”
犹玉一愣,羊神为誓可不是儿戏,有嫌疑的以此自证清白是为势所迫,没嫌疑的干嘛要那么做?什么都请羊神作证,羊神不烦吗?但这话他还是不敢跟徐庶说,逐鹿领有权力这样质疑,他只好据实回答,无奈道:“没有。”
徐庶拂袖侧身,怒道:“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到这份上,犹玉再不能一味忍让。
“先生心情,在下感同身受,然羌王确有尽力追查真相,找不到凶手,总不能随便指个人扛这罪名吧?找替罪羊很容易,也确有族长建议那样做,可那样既不负责,也是对不智大人的不敬,羌王不肯为之,先生以为然否?”
徐庶眸子转冷,道:“随便找个替罪羊……糊弄得过去?”
徐庶话里带着火药味,态度却是缓和些许,找替罪羊是最简单的交代,羌王没那样做,反而显出对事情的重视和诚意,这是很浅显的事实。
犹玉士气大振,继续道:“再说说太守大人中毒情形,那天在下也在场。”
“大人作为贵客,坐的是上首尊位,位次仅次于羌王,位于王帐深处。中途进帐与贵领黑衣武者交手的勇士,皆在大帐入口方向,与大人隔很远,那十多名勇士完全没有机会接近大人十步之内,因此他们的嫌疑最快排除。”
“再下来便是羌王和羌王近卫。羌王身为主人,与不智太守相谈甚欢,而且不智太守是异界勇士……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羌王没有道理暗中下毒。羌王护卫由各部落选拔勇士组建,淘汰率极高,有幸正式入选羌王卫队者,加入之日便得向羊神发誓,只效忠于羌王,不属于任何部落,不再问世事,羌王变更,卫队移交。实际上,羌王护卫相当于羊神使者,在下这么说吧,在高原,或许有人质疑羌王,却绝不会有人质疑羌王护卫……”
“除此之外,便是各部族长,包括在下。”
“我们的调查,也主要是针对这个群体。”
“为一名外族人的死,把数十名族长当嫌犯调查,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很容易引起族人强烈反弹,但羌王还是那样做了,并逼迫最有嫌疑的族长向羊神发誓。即便是羌王,也不能让一位敢向羊神发誓的族长认罪,从羌人的角度,羌王已做到仁至义尽……”
“再则,中毒难道一定是在大营?有没可能是路上出了问题?”
“先生质疑羌王未认真调查,既不客观,更不公平!那日大人毒毙前,尚且愿听羌王解释,先生一直咄咄逼人,无视我方诚意,恕在下难以苟同!”
犹玉能当上族长,又多次代表羌王送信,显然靠的不仅仅是熟门熟路,自身还是有些能力的。这席说辞他准备了很久,就是打算在逐鹿领得理不饶人时抛出,明着为本方阵营辩护,暗里不动声色地刺了徐庶一下。
中毒难道一定是在大营?
以徐庶的智商,肯定懂是什么意思。
真当高原上没有明白人?
要不是羌王态度暧昧,提前定下基调,上次假装他护卫的几个大族长,也诡异地集体沉默,恐怕这三天大营那边又是另一种景象。
犹玉颇有城府,白马羌不需要跟逐鹿领厮杀,但白马羌混迹汉羌边界,那么多部落迁来,白马羌传统牧区被侵蚀得厉害,犹玉心里怎么会没意见,敢怒不敢言。要破这局,或者逐鹿领退出高原,或者两边能达成和平协议,就犹玉的认知,逐鹿领背后还有益州府,还有大汉,羌人真跟鱼不智死磕,天知道战事会打到什么程度,还是达成协议比较靠谱,所以他看破不说破。
即便不是他猜的那样,只要逐鹿领不是铁了心开战,也该见好就收……
徐庶思忖片刻,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羌王的态度,我们看到了……”
“多谢先生体谅!”
“且慢,我还没说完。”徐庶冷冷道:“态度是有了,我们也愿意体谅羌王难处,但我主终究是赴王帐饮宴期间中毒,我主乃大汉诸侯,此事恶劣得无以复加。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你们交不交出真凶,以我主身份地位,你们作出补偿都是必然的,三千只羊,想换巴郡太守一条命?笑话!”
三千只羊当然换不了太守一条命……
可鱼不智是玩家,挂掉跟玩似的,毛损失没有,三千只羊还不够意思?
犹玉深吸一口气,来前羌王有交待:本方不占理,能容忍的尽量容忍,但凡不涉及原则问题,赔礼多少可商量……这阴毒汉人谋士不好惹,忍了!
犹玉道:“先生通情达理,在下会向羌王说明,看能否酌情增加些羊……”
徐庶道:“我们要那么多羊做甚,都没地方处置。”
“先生的意思是?”
“换成牛马,我也不多要,一千只牦牛,或者两千匹战马。”
犹玉失声道:“这不可能!”
徐庶不为所动,漠然道:“若送战马,必须上品。”
犹玉脸色铁青,咬牙道:“容在下回去禀报,最后一件事……”
“一码归一码,赔礼的事解决了,再说如何解决飞地的问题,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