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曹索与他身后的田钦、廖广、韩和几人脸上便挂不住了。
要知道,他们迫于无奈,才硬着头皮照搬了昆阳当日迎击叛军的战术,可没想到,提出这条计策的当事人竟直截了当地表示不可行,这让他们愈发羞愤。
士吏廖广按耐不住,当即带着羞怒说道:“周上部都尉这是故意刁难么?”
“呵。”
赵虞轻笑一声,也懒得理睬廖广,转头对李郡守抱拳解释道:“郡守大人,道无恒道、兵无恒法,去年我昆阳采取巷战之策,那是因为我看出关朔有意夺取昆阳,使其军队能安然度过冬季,继而在今年作为他进攻叶县的据点,换而言之,我笃定他不会放火焚城,是故才敢采取巷战。……可许昌这边的情况,却与当初的昆阳截然不同。首先,目前才是夏季,叛军根本无需考虑‘占城过冬’的问题,哪怕夜宿在荒野也没什么问题;其次,项宣等叛军已占据了颍阴、长社、鄢陵、临颍四县,就算一把火将许昌烧个精光,待冬季来临时,他们一样可以在那四县过冬。考虑到这两点,我认为曹都尉等人效仿我昆阳所提出的巷战之策,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战术,看似可行,实则不可行。……若我是项宣,根本不会与许昌打什么巷战,一把火烧了许昌,旋即在城外堵着,坐等许昌突围时一举追杀即可,何必费心思打什么巷战?更遑论,去年叛军在我昆阳已吃过一次大亏,岂还会上当?”
“唔。”
见赵虞条理分明地解释了巷战的不可行,李郡守听得连连点头。
见此,曹索那几人有些慌了,士吏田钦立刻解释道:“巷战只是最后的无奈手段,既不可行,那便死守城池……”
听闻此言,李郡守转头看向赵虞。
赵虞顿时会意,摇摇头说道:“一味死守亦不可取。……或许许昌的粮食尚且足够,那么,柴火呢?全城军民每日烧水煮饭所需的柴火,许昌提前预备了么?”
田钦、廖广、韩和几人哑口无言。
自古以来死守城池,不单单只有米、水两项最为关键,还有柴火,没有柴火,城内的军民就只能喝生水、吃生米,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这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对于这一点,事实上曹索、田钦几人也并不是不懂,问题是许昌四周的叛军看得紧,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大量派人砍伐树木作为柴火,只能偷偷地派点兵卒去做,一旦叛军闻讯而来,便立刻退入城内。
在这种情况下,他许昌又能积累多少柴火呢?
“那周上部都尉认为该怎么办?”尉史韩和反问道。
听闻此言,赵虞哂笑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昨日我只不过是错坐了曹都尉的座位,便遭你等冷言冷语,今日我又岂敢夺了曹都尉的差事呢?”
曹索、田钦、廖广、韩和几人心中大怒,却又不好说什么。
不过,赵虞这话也令李郡守有些不快了,他沉声说道:“周虎,我说过,当前我许昌应上下团结,共同对抗叛军,若你有什么计策,速速说来。”
“是。”
赵虞还不想与李郡守翻脸,闻言抱拳说道:“郡守,关于卑职的建议,昨日就已向你说过了……”
听到这话,坐在赵虞下首的陈朗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转头看向李郡守。
让他暗暗心惊的是,李郡守脸上果然露出了一种微妙的神色。
『这周虎不是诓我,他果然已向郡守大人提出了‘弃守许昌’的建议……』
心中暗暗震惊的陈朗,脑门不由得渗出了一层汗水,让一直在暗中关注他的郡丞宋撰感到十分惊讶。
“那事……休要再提。”
在陈朗的暗中观察下,李郡守犹豫了一下,含糊地把话揭过,旋即皱着眉头问赵虞道:“我只问你,你可有把握击败叛军?”
赵虞摇摇头说道:“许昌所面临的威胁,比之当日昆阳更为恶劣,卑职亦不敢妄下论断。不过,若是李郡守命我统率城内兵卒,卑职愿意尝试一番……”
听到这番野心昭然的话,曹索几人顿时色变,那廖广更是怒声斥道:“周虎,你岂敢……”
“都给我住口!”
还没等廖广说完,就听李郡守怒喝一声,惊得廖广顿时不敢复言。
只见李郡守看看赵虞,又看看满脸惊慌之色的都尉曹索,伸手揉了揉额头。
“本府倦了,你等先退下吧。……周虎,你留下。”
“是!”
包括赵虞在内,众人起身行礼。
旋即,除赵虞以外,其余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屋内。
刚到屋外,郡丞宋撰便唤住了有些魂不守舍的陈朗:“陈长史,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陈朗微微点了点头。
正好,他也有一件要事要与这位郡丞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