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不至于妄想到,以为只因这一次的事情,他和外公那边的上下就可以立刻逆转过来,这是一个慢慢儿的、潜移默化的过程,不知不觉间,经过几件事之后,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但凡事总有一个开端不是?与其彻底放弃这个强有力的支撑,莫不如谋求一个掌控权。
因而又转过身去,阔步向后门儿走回。
到了镇国公府,因着是以找周朔品酒为名,自然是从后门儿进入,只做私下自在之交。但是到了周朔房中,却没见着周朔。周朔不在房中,在房中的,是他外公和大舅。
周炎和周青山忙起身,向太子施了一礼:“太子殿下。”
太子点点头,随意在圆桌旁坐下,四下张望着问道:“大表哥呢?他说有好酒要请本宫喝。外公和大舅也是被他请来的?这小子,自己却没影儿了!”
周炎和周青山相视一眼,显然都是因太子的这一番举动。
因为……太子没有向他们还礼。
往常私下里相见,有时候甚至是在有些熟悉的朝臣面前,他们向太子以朝堂的规矩施礼,太子都会以家人的位份还他们一礼,道一声,“外公、大舅”。今日倒好,直接点点头坐下了。
但他们二人自然也都不好明说什么。人家给你还礼,是对你的敬重,不还礼,也无什么错处。
周青山低声道:“朔儿去碧月房里了,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三个……殿下……”
周青山四下看了看,起身,谨慎地确认了一下门窗是否紧闭,见外面的确没有人,这才继续道:“有点儿事情。”
这一番举动是出于谨慎,但也是为了给太子一个思量的机会,让太子明白过来他们将他叫过来的意思。
“哦?什么事情?可是宸王那边的?”太子直接问道。
这时候自然没有必要装傻,也没必要啰嗦什么。
周青山很谨慎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册子来,单手递给了太子,道:“殿下看下。”
太子接了,仔细看了起来……渐渐,眼中有诧异、惊喜、和些许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也并未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半晌,看完了,唏嘘道:“真可真是……老三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周炎笑道:“是吧?看来宸王早就在谋划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所有皇子中,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宸王。你就是不听,若是小时候就留点儿心眼儿,将他也如豫王那般打发了,其至于有这番后患?”
太子“呵呵”一笑,没说什么。但却反而让周焱和周青山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是以太子本来的脾气,一定要和他们抱怨一番,说老三怎么怎么不好对付,怎么怎么从小就鬼灵精;再顺带着埋怨他们一番,说什么,本宫这般信任外祖家,结果你们给本宫留了这么大一个祸患,既然早知道他是个祸害,怎么不早早儿帮我除掉?
但太子却只是“呵呵”一笑,很有些冷笑的意味儿。倒像是心中自有定数,懒得搭理他们似的。
周炎便也不再以长辈的身份责怪太子,而是指了指那小册子,道:“你看看,这上面所涉及的产业,光是琳琅阁,每年就有几千两白银的净收入。还不算这客栈钱庄青楼茶肆呢,还有这一两处私煤矿、一处私铜矿……统共加起来,每年万把白银的收入总有了。这册子要是到了皇上的眼皮底下……呵呵……”
周炎抚着山羊胡须,不语。
周青山道:“万把白银哪,而且还是每年!咱们这位宸王殿下,才是真的富可敌国呢。那些个民间传言的富商巨贾,统共加起来,也不是咱们这位宸王殿下的对手啊!他可真是够有本事的,懂事儿才几年的功夫啊,就给自己捯饬了这么多产业。怕是你和老四在爬树的时候,人家已经躲在房间里算账了!”
“咳……”周炎看了周青山一眼。
周青山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再说什么。
若是换做从前,他这些话是没什么错处的。舅舅和外甥之间的闲谈,偶尔提点或是嘲讽外甥几句,再正常不过。但今日……太子很有些不同。他自然不敢和从前一样,也知道还是谨慎些为好。
“且不说这些玩笑话”,周焱道,“这是这些产业……麟儿,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