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觉得沈家上下太过麻烦,谢韵儿到底跟沈家人一起在宁化县相处过,自然明白要让这群人服软有多难,所以当她说到这事时带着一些气恼。
沈溪道:“既然你愿意出面负责这件事,我愿意听你的意见……韵儿,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才好?”
谢韵儿道:“既然相公听从妾身安排,那妾身意见很明确,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安顿他们,四房那边咱或许管不着,但至少院子给他们租下来,爱住不住,每个月也就给一两银子便可,足够他们在京城生活……只是二房那边有些麻烦……”
沈溪点头道:“除了五哥外,二房的人基本都没什么着落,到京城后怕是也没什么能力维持生计,不过还好,回头我给他们在衙门寻个差事,让他们能安稳过日。”
谢韵儿眼前一亮:“相公可以替他们安排营生?”
沈溪笑了笑道:“他们人在宁化县,距离我太远,想管也管不着,不过既然沈家已经落难不得不到京城来投奔我,那就给他们安排一下也无妨,不过暂时只能在京师各衙门打杂,如果谁愿意从军的话,可以混个军职……”
谢韵儿想了下,摇摇头道:“先把他们安顿下来,至于旁的事情,由相公处置便是,妾身不会去干涉,不过妾身会给他们提一句,看看他们是否愿意接受相公的安排,不过相信只要他们不傻,都会接受。”
谢韵儿好像放下心头一块大石,道,“既然相公愿意给他们安排营生,他们自己就能混口饭吃,那我们就负责最初的安顿便可……有相公这句话,他们就算不想听咱的安排,也要听了!”
说完,谢韵儿看着沈溪,似乎觉得有沈溪帮忙,她很容易就能当好宁化沈氏的家。
跟周氏一样,谢韵儿开始以一家主母的心态对待这些事,至于沈家将来成为如何模样她不是很在意,她最在意的是这些人不能干扰到沈溪的名声,到底沈溪这一脉名义上也属于这沈家大家族的一员。
……
……
正月初四,沈溪在会同馆接见朝鲜使节。
鸿胪寺少卿王宸、礼部主事张悦等熟人陪同沈溪会见。
朝鲜派来的正使汉名叫卢公弼,在整个朝鲜使节团中,会说汉语的不在少数,而这卢公弼也是朝鲜士林的代表,跟中宗反正后被信任的儒官赵光祖、金湜等人关系很好,中宗希望能以汉化思想比较深的士人来获得大明支持。
“……见过上朝尚书……”
沈溪带着人进入会同馆宴客厅后,卢公弼带着使节团全体人员过来向沈溪行礼。
这些人没有下跪,像是大明官场中人会见一样,只是行拱手礼,不过腰弯得很低,足见对沈溪的尊重。
沈溪面对一群说汉语的使节,没有拘泥,挥挥手道:“诸位不必多礼,本官奉君命见诸位,乃是商议册封之事。”
卢公弼等人脸上都布满喜色,显然他们已经等这天很久了。
中宗继位后,虽然朝鲜境内已完成清洗,朝野暂时安定,却因大明皇帝不管事,没人理会朝鲜国王册封的事情。一年前朱厚照曾有意让沈溪负责接见使臣,最后的结果却是沈溪被发配宣府,之后执掌朝政的刘瑾对朝鲜使节送的礼不满意,直接将使节团驱逐出京。
如今已经是朝鲜使节团二度到京城来请求册封。
众人坐下,卢公弼看着沈溪,面色中满是敬意。
卢公弼道:“不知沈尚书可有见过我国给上朝皇帝的国书?”
沈溪看向旁边的鸿胪寺少卿王宸,王宸回道:“国书去年年中便已进呈,不过当时刘阉在朝,之后国书便不寻。”
听到这话,多少让在场的官员感到尴尬,一国进献国书,最后竟然会失踪,足可证明当时大明上下对册封新的朝鲜国王之事有多不在意。
卢公弼低头道:“若时间来得及的话,在下愿意即刻启程回国,跟国主请国书而来。”
沈溪问道:“阁下可有那么多时间来回?你们回去后,如何跟你们国主交待?”
卢公弼显得很为难,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困窘,虽说他在朝鲜也是“科举”出身,但论学问,他跟大明这些官员没法比,至于为官和谈判经验,自然也远有不及。
沈溪一摆手,道:“你们国主有什么话要上呈陛下,只管列下来,本官会为你们转达。”
卢公弼赶紧摇头:“为人臣子,无资格代表国主说话,沈尚书可否容我等退下商议?”
礼部主事张悦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可,为何要退下商议?莫非有不可告人之事?”
言语间,大明官员已非常不客气,卢公弼赶紧道:“沈尚书,还有这位同僚,在下之前见过司礼监掌印张苑张公公,已经跟他商议好,我国进献美女十名,换得上朝对我国册封……不都已经说妥当吗?”
卢公弼很不理解,为何跟张苑商量好的事情,到现在却要重新谈判,难道是大明这边出尔反尔?
“张公公?”张悦和王宸听到张苑的来头,多少有些忌惮,毕竟现在张苑在朝中地位不一般。
卢公弼看到二人反应,多少有些宽心,心想:“还好提前去调查一下张公公的背景,不然的话,有可能被大明这些奸诈的官员蒙骗,套取我们的好处。”
沈溪皱着眉头道:“张公公可代表不了陛下……陛下派来商谈此事的人,正是本官。”
卢公弼有些惊讶:“那沈尚书可是要提出新条件?”
沈溪道:“大明地大物博,岂会在意你们朝鲜区区弹丸之国所开条件?现在似乎是你们希望得到天朝册封,为何会拿如此口吻说话?”
卢公弼赶紧站起身来认错:“是我等疏忽,若有怠慢之处,请沈尚书宽恕。”
本来沈溪想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但见他们认错很快,就算有脾气也不好发作。
沈溪道:“陛下对你们朝鲜国内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请问你们之前的国主,是驾崩?还是说因为某些事,而被篡位了呢?”
“这……”
沈溪的问题实在太过尖锐,让卢公弼完全没有准备。
按照朝鲜的说法,燕山君并非是被篡位,而是奏大明燕山君“以世子夭亡,哀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怿,其国人复奏请封怿”,故意将国内的谋朝之举说成是合法的逊位传位。
至于大明这边也有准备,就算刘瑾再昏聩,也没听信朝鲜的鬼话,当时礼部议之后直接拒绝,驱逐出京了事。朝鲜也是在获悉刘瑾倒台后,才又组织使节团,再次入京城请求大明皇帝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