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9章 第一九一〇章 写份奏疏(1 / 2)

寒门状元 天子 5102 字 17天前

杨武请沈溪到清远楼饮宴,亲自点好菜品和酒水。

杨武说他经常到这里吃饭,沈溪观察一番的确如此,酒楼上下都认识杨武,他喜欢吃什么厨房那边都有数,很快菜肴便送上。

桌子中间一口砂锅,里面盛着飘着葱花的羊肉汤,围绕砂锅一圈的菜碟中分别盛放羊肉片、豆腐、蘑菇、木耳等配菜,每人面前有一个混有芝麻酱、腐乳和韭菜花的蘸酱。

除了羊肉汤锅外,还有烤羊肉、卤猪耳、炒肝、熏肉等当地菜式,看起来很普通,甚至连酒水也只是本地土法酿制的米酒。

沈溪心想:“这番做派倒显得你杨武是个清廉的官员。但若正的清廉,你这官位又是怎么得来的?”

酒肆内无其他客人,宣府毕竟不是京师或者江南繁华之地,多为一贫如洗的军户,自耕农少之又少,加上朝廷禁止跟草原做生意,张家口外的互市已取缔多年,商旅稀少,如此一来市面更显萧条。

此时的宣府城街巷狭窄,道路多为泥土路,长年累月战事下来,早就不堪重负,到处都是坑洼。正德朝由于刘瑾掌权,朝廷没有划拨一分一毫修缮城内公共设施,沈溪坐在窗口向外望去,成片的残垣断壁让人触目惊心。

杨武亲自为沈溪斟上米酒,道:“沈尚书找在下前来,不知有何事?”

沈溪看到杨武神色惊惶,惴惴不安,显然眼前这位不想牵扯进文官集团跟阉党间的斗争中,对于刘瑾派张文冕到宣府来更是束手无策,生怕张文冕的不轨之举让他的官位和前途受损。

沈溪不想再惺惺作态,始终是上下级的关系,自己没必要示弱,于是正色道:“本官到地方有些时日了,未及跟军中将领见面,现在终于得闲,你看是否……”

杨武赶紧道:“沈尚书见谅,在下跟下面的总兵官、副总兵、参将和守备不熟,具体事情你得问宣府总兵白玉……唉,去年宣府大战的创伤尚未平复,一切都很混乱,沈尚书不妨去大同镇视察一番……”

沈溪笑眯眯地打量杨武,状极轻松。

杨武惴惴不安,惭愧地低下头,不敢正视沈溪,他这番扭捏之举竟跟沈溪以往见识过的那些老练油滑的地方官迥异,让沈溪生出难道我看错了的想法。

沈溪道:“总督府衙门设在宣府镇,本官没太多闲暇出来走动,却不知近来地方是否太平,民乱频乃?”

杨武一怔,他看了旁边侍立的文祥晋一眼,似乎想确认是不是有这回事。

从这点上,沈溪判断杨武不关心地方军政,就算不是昏官,也是庸官,明显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文祥晋摇头表示没有后,杨武道:“去年鞑靼人退走后,地方上太平无事,并无民乱。”

沈溪脸色凝重,问道:“那为何本官听说,地方乱民寻衅滋事,攻城略地,宣府之地竟是兵荒马乱,甚至要动用军队前去平息?”

杨武显得很笃定:“绝无此事。宣府乃边镇,各城塞、堡垒以及驿站均驻扎兵马,寻常乱民焉敢前来侵犯?再说了,这种事若发生,在下身为宣府巡抚岂会不知?下面的人绝对不敢隐瞒!”

刘瑾在皇帝面前公然污蔑陷害沈溪之事尚未传来,杨武懵然无知,以他的智慧,根本想不到刘瑾居然会撒下弥天大慌,更想不到事情会被沈溪提前知晓。

沈溪皱眉:“地方上安稳,涉及来年朝廷对草原用兵事宜,事关国策,既然杨督抚信誓旦旦说地方安稳,最近可有向朝廷呈奏?”

杨武拍着胸脯道:“每月都会有,此乃地方定规,在下这几日就准备写民生方面的奏疏……沈尚书是否要跟在下商议一番,以防出现偏差?”

宣府镇于洪武年间刚成立的时候,只设总兵官一职,下辖副总兵、游击、都司、备御等武官,后来宣德年间朝廷设巡抚宣府赞理军务都御史,也就是宣府巡抚,主要负责管理军镇政务。

土木堡之变后,文官集团势力的扩充和军人集团地位的下降,使得宣府巡抚权责慢慢凌驾于宣府总兵之上,到弘治年间更是设总督宣府大同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之职,也就是宣大总督,文官彻底压倒武将掌控边镇。

这样一来,宣大总督和宣府巡抚事实上都管着宣府总兵,二者职权重叠,要是分别上疏或有抵触之处,若一方奏事而另一方未提及,朝廷可能因此下文彻查。

所以杨武认定沈溪是为此而来时,精神明显放松……只要沈溪不是过问他包庇窝藏刘瑾派来人员,便可高枕无忧。

沈溪微笑着点头:“本官确有跟杨督抚商议奏疏的打算……你看,是否就此一起写了呈送京城?”

杨武没有贸然答应下来,生怕沈溪有什么阴谋诡计,特意看了幕僚文祥晋一眼。

文祥晋虽是谋士,但平时只负责处理一些文书档案,顺带帮杨武解决一些私人麻烦,涉及朝廷高层的勾心斗角,他经验全无,不知该如何应对。

文祥晋不想杨武跟沈溪有太多接触,避免露出马脚,最好是尽快把沈溪打发,分道扬镳各自回府,所以点头表示认可。

杨武露出为难之色,道:“在下未带笔墨,不如等回府后再行整理,呈文送总督府批阅,然后发函如何?”

“不必!”

沈溪一摆手,从怀中拿出几张专门用于奏疏的空白纸张,“本官到宣府后,未及跟朝廷呈奏边事,为避免朝中御史言官弹劾尸位素餐,故登门与杨督抚商议,免得呈文出问题。既然早晚都要做,不如就在这里撰写,完成后快马送至京师如何?”

“嗯!?”

杨武这下越发为难,觉得沈溪的要求太过奇怪,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于是再次求助文祥晋。

文祥晋却拿不出更好的主意,只是在那儿不断点头。

沈溪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若杨抚台觉得这么做显得太过仓促,那不如暂缓吃喝,先到巡抚衙门做完正事再说……本官登门造访,却在酒楼这等品流复杂之地写奏疏,始终不太正规。”

说完,沈溪站起身来,就想下楼前往巡抚衙门。

杨武忌惮家里藏着的张文冕等人,暗自叫苦,而他带来的谋士文祥晋也呆滞在那里显然无法应付眼前这一幕,只能认怂。

“以在下看来,还是不必兴师动众返回巡抚衙门吧?此地撰写是显得仓促了些,但既然是沈尚书您急着向朝廷呈奏地方事,在下岂敢耽搁?这就让人准备好笔墨……”

杨武不疑有诈,只是一味想把沈溪给打发了,所以赶紧让酒楼准备笔墨,然后跟沈溪商议奏疏内容。

二人把宣府周边情况详细列明,随即整理出来,用行文写好,各自用了随身印鉴,奏疏就算完成。

杨武生怕沈溪玩什么花样,不想让沈溪把奏疏拿回总督府,好在沈溪很识趣,随手交给随从马九:“送去驿站,快马送至京城。”

“是。”

马九不知沈溪的目的,公事公办把奏疏拿到手上。

杨武笑道:“岂敢劳烦沈尚书亲随?来人啊,陪这位将军一起去驿站。”

杨武吩咐文祥晋跟马九一起前往,再派人尾随“护送”,防止路上奏疏被调包,等安排妥当后,杨武才回过头来,笑着说道,“沈尚书,事情办妥,现在到了享受美食的时候。在下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好口腹之欲,稍后不醉不归,请!”

沈溪点头,没跟杨武客气,更不以为对方会在这种场合阴谋陷害,于是宾主尽欢,饱餐痛饮一顿,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各自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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