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如果沈溪“识相”的话,应该顶着旅途劳顿前去应酬一番,先让地方士绅吃一颗定心丸,顺便再摆一番脸色,言明自己的规矩,恩威并施,算是给接下来的地方改革预热。
但沈溪这会儿实在太过疲倦,长途颠簸下来身体酸痛,最想的是找个高床软枕好好睡一觉。
而且这次沈溪到地方,并没有大刀阔斧改革之心,他只是前来履行督抚职责,回头顺便整合一下湖广、江赣之地的商场,但断不至于把那些个家族整死,一切还看市场规律,这些家族的存亡,不会有强制的行政命令,而是要在大浪淘沙中出结果。
沈溪道:“待本官先回去休息,精神恢复后再行安排面见事宜吧!此番到湖广来,一天两日走不了,想见本官的,总有机会!”
仍旧跟之前一样不识相!
沈溪算得上是官场中的另类了,在场士绅虽然面色急迫,但因这话是沈溪亲自说出,再强行挽留的话,必须要有足够的理由,或者有足够大的面子,可惜这些人中间,没有谁有资格和面子留住一名正二品封疆大吏。
如果沈溪是一般的官员也就罢了,可他是皇帝钦命到湖广来上任,还背着对鞑靼之战的不世大功,还有沈溪前两年在沿海三省督抚任上做出的那些事情,谁都觉得沈溪必然带有某种使命而来,足以造成湖广、江赣官场的大震荡,沈溪坚持要回督抚衙门休息,一众士绅全都冒起了冷汗。
他们此刻心中最直观的想法:“这位沈大人看来是要大动干戈,不想留下什么人情是非……我和家族如何才能在接下来的动荡中自保?”
沈溪打着哈欠,自顾自上了马车,离开接官亭。
等车队远离,接官亭吵成一锅粥,郭少恒向随从吩咐两句,赶紧往自己乘坐的马车走去,他要回城去跟藩司、臬司的人商议,改变迎接计划。
沈溪到来,方方面面都得送上基本的“礼数”,人情往来除了能让地方士绅“放心”,更重要的是可以让各级衙门从中捞取足够的好处。
单单今天来接官亭见沈溪的资格,都有明确的价码,而且一家来两人最基本标价都在一百贯钱开外,但各家依然踊跃前来,足见这些人对手头生意的重视,以前这些事由三司衙门统筹负责,即便上面有监管,送点银子就能解决问题,但如今沈溪到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咳嗽一声,湖广和江赣两省地面都要抖三抖。
沈溪可不管这一套,他把事情看得很透彻,进城后,车队在云柳指点下,直接往衙所方向而去。
城中大多数百姓都不知道今日督抚大人到任,沈溪进城后,沿途街道都未封路,甚至连前面开道的官兵和衙差都没有,但因沈溪一行中的御林军大多身着甲胄,城中百姓见到自然会避让。
沈溪仰躺于马车车厢中,根本不管外面的事情,他只想闭目调息,这会儿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心中所想只有如何才能舒舒服服睡一觉。
来到紫阳湖北的湖广总督衙门,沈溪从马车上下来,并未有老百姓跟过来看热闹,但衙门外早早便聚拢百十人,这些人多数是城中士绅以及世家大族派来的,均带有礼物,明显知道沈溪当日抵达,送礼上门。
沈溪没有过问谁是谁,准备先进去安顿好再说,谁想没等他行到府门前,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布政使司衙门的差役恭候两旁,此外尚有不少人正在里面收拾和整理。
沈溪眯眼打量一下,发现官衙窗明几净,花坛规则雅致,地上纤尘不染,心中大概明白了,里面其实早就收拾好了,布政使司衙门只是想借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地方上为了让他住得舒心,专门派人过来精心收拾。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迎上前,向沈溪行礼,脸上的笑容跟狗尾巴花一样灿烂,沈溪冷声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这里是你等能来的地方吗?来人,将这些不速之客请出去,本官先进去歇着!”
布政使司衙门的人原本想在总督大人面子混个脸熟,却没想到沈溪如此不近人群,直接便下达逐客令。
不过这些人只是布政使司的吏员和衙差,基本上都不入流,即便沈溪派人将他们赶出大门,也没谁敢发出怨言,他们乖乖地收拾好扫帚、擦布、鸡毛掸子等东西,回布政使司复命,控诉沈溪这种不识相的行为。
沈溪就这样轻松接管了督抚衙门。
在衙门里转了一圈,沈溪大致还算满意,除了中轴线上的大堂、二堂、三堂及后花园外,两侧各有五六进的院子,自己带的人不多,这么多屋子足够了。
目前沈溪手头差的也就几个幕僚,但他觉得无关紧要,别人想在某些事上为他出谋划策,他也听不进去,还不如亲力亲为,这样能为衙门省一点招收幕僚的银子。
沈溪不禁想到之前发配到琼崖去的唐寅,心想:“这会儿唐大才子多半已被晒成了非洲人,归来后不知道能不能认出来……”
想到唐寅以前给自己找的种种麻烦,沈溪还真不太想把这“活祖宗”召回,这件事也就在他心中想了一下,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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