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刘大夏府邸,这天黄昏时时分来了两位重要客人,分别是吏部尚书马文升和内阁大学士谢迁。
马文升是奉皇命过来跟刘大夏商讨出兵之策,谢迁的差事与马文升差不多,但他更像是来兴师问罪。
朱祐樘病体仍未痊愈,吊着一口气有一天没一天,朝廷上下群龙无首。
大明到弘治年间,能人才俊辈出,这是大明中兴灿烂的时代,也是有才学之人可以一展抱负的时代。朱祐樘作为弘治中兴的领路人,此时病入膏肓,朝廷上下顿时一片阴霾。
皇帝自从生病后就没再上过朝,见大臣都是在乾清宫寝殿内。朱佑樘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似乎皇位更迭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
“……陛下属意出兵河套,是在为太子登基扫平障碍,我等老臣更应为陛下分忧,将西北隐患彻底根除!”
马文升老成持重,他是吏部尚书,掌握了所有官员的官帽子,用显赫一时来形容毫不为过。但别人提及马文升,却总会想起他在兵部任上的丰功伟绩。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几十年对外作战不胜,自马文升开始才扭转颓势。
当然,刘大夏作为兵部尚书的继任者,做的似乎比马文升更加出色,当朝甚至有人开始拿刘大夏跟霍去病、李靖等人相提并论。
强汉盛唐既然都有骁勇的武将可以名垂青史,大明如今时值盛世,自然也得有才行,可纵观大明这一百多年来的文臣武将,要说唯一一个能跟卫青、霍去病和李靖这样功劳卓著的武将相提的,也就一个蓝玉。
可蓝玉是什么人?那是罪臣!大明历代皇帝就算敢为朱允文正名,也不敢给太祖钦定的要犯翻案。
好在到了弘治年间,先有马文升,后有刘大夏,马文升平的是哈密,刘大夏败的则是鞑靼,高下立判,别人更愿意推崇刘大夏的功劳,其实是推崇大明弘治盛事,变相为弘治皇帝歌功颂德。
刘大夏道:“陛下谈及西北之战,追溯到庚申年吾从西北归来,当时陛下曾问是否能将鞑靼覆灭,但那时于乔上疏陛下,提出以宽抚、离间分化之策,利用鞑靼内部的纷争,收拢兀良哈等部族,使得其长期陷入分裂,无瑕南侵。”
“自此以后,陛下经年未曾提及西北时局,直到去年年底,陛下身体大不如前,这才重提西北旧事,多次传召我进宫商讨,偶尔彻夜商谈,我心知陛下要为太子登基做准备,只得勉强同意……”
谢迁冷声道:“时雍,你要助陛下平定河套,彻底解决边患,那是你一片赤胆忠心,可为何要拉上沈溪小儿与你同去?”
刘大夏瞪大眼睛看向谢迁,显得无比震惊,显然没料到谢迁已知晓此事。
马文升看了看生气的谢迁,又看向刘大夏,问道:“时雍,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不是派你出征吗,为什么与沈溪又有牵连?”
这下刘大夏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拿起茶杯,轻轻一叹:
“陛下尝问,庚申年可破鞑靼,是以为何?吾便将当时可胜之要素提及,其中沈溪曾在榆林卫城外与鞑靼骑兵一战,是为战引;之后他主动请缨与牛车火炮于榆溪南岸相助于我,是为后因;鞑靼轻兵冒进,以至于前军后军首尾不能相顾,这是外因;将士撤守河岸并无退路,奋勇死战,是为内因;榆溪河一战可胜,天时居功其三,地利居功其二,人和居功其一,另外四成功劳,若说我将士记功三成,那沈溪必当记最后一功!”
谢迁听刘大夏说得头头是道,最后把功劳分了分,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只把一成的功劳归在沈溪身上,旁边马文升居然还在捋胡子点头应和,这让他心里越发气不过。
“时雍,扪心自问,这可是你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