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出了书房门,谢铎才笑着说道:“沈溪,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在泉州的事情,我听说……泉州知府张濂,是你查办的?”
沈溪把大致情况一说,谢铎叹道,“要说张濂此人,学问还是不错的,我看过他当年中进士的文章,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可惜误入歧途。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要引以为戒。”
沈溪恭敬应了,抬头时见到谢铎脸上满是欣慰,应该是庆幸没有看错他。
沈溪知道,谢铎不会平白无故到他家里来拜访,就算要见,只管派人送封请柬来就行了,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折。沈溪突然记起宁儿的卖身契还没交与谢铎,便将此事说了,谢铎脸上有几分惭愧之色:“老夫并非为此事而来。”
只是“老夫”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称呼,就表明谢铎的态度:我已经老了,你所想的事没有发生,我不过是把宁儿当作婢女看待。
沈溪笑道:“就算谢师不说,学生也没有送礼留一半的道理。”
沈溪起身到门前叫来谢韵儿,让妻子从他房里把宁儿的卖身契拿来,然后亲手交给谢铎,谢铎瞟了一眼便叠起来收好,这至少说明宁儿在他身边还是很得体,让他感到满意。
谢铎这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之前你在南京时送给我的书,我仔细看过,发觉其中有诸多可取之处,可惜印制太过粗糙,而且缺少点评,显得不够厚重……这次我是想与你商议,重新整理后刊行。你意下如何?”
沈溪有些惊讶,之前的印本是他在国子监的舍友孙喜良为他宣扬文名而特意印制,总数不过印了一两百本,除了送了几本给他外,余者都在国子监内流传。现在谢铎竟然也有这个心思,让沈溪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问道:“谢师要刊行拙作?”
谢铎点头:“与其敝帚自珍,不如将其大力推广,让人知道你的才学。你如今只是顶着连中三元的名头,很多人并不知晓你在文学方面的造诣。看过那些个精彩的故事后,我觉得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必不在那些方家之下。做学问,就是要趁早,等到我这般年岁,才知很多事都已经晚了。”
沈溪何尝不想早点儿扬名,可有些事情急不得,想在儒学界打响名头,首先是要有舆论基础,或许谢铎可以帮他在一些名流大儒面前提一句为他扬名,但更多的是要他拿出切实的东西出来,让人知道他有真材实料。
谢铎又道,“我已与一些旧友探讨过你的书,都对你很有期待,便商量好,凑一些银子,重新将书刊行……刚开始也不需要印太多,主要是送给南北两京的儒学名家以及朝中大员,有我出面,他们会赏脸的。”
沈溪起身行礼:“学生何德何能,能令谢师为学生刊书奔走?”
谢铎笑道:“这也算是机缘巧合吧,谁叫你我之间有缘呢?你虽然年少,不过你我相识时日非短,你如今有了一些成就,将来在官场上必然大有作为,但现在你光华不露,说是一块璞玉也不为过。”
沈溪听了不由大为感动,谢铎本身没什么钱,居然为了帮他主动出资要帮他重新刊印《阅微草堂笔记》,还要利用他的人脉资源,帮他在儒学界扬名铺路,这是怎样的情分啊。
与谢迁相比,虽然谢迁对他也有诸多帮助,可利用的成分终归多一些,没有谢铎这样不计回报。
沈溪道:“刊印书稿方面,谢师毋须担心。学生主要是恳请谢师为书作序,然后对各篇文章做一些粗略的点评!”
“好,好。”
谢铎老怀大慰,显然为《阅微草堂笔记》作序以及批注,他早就想过了。
本来一本类似于志怪小说文体的书籍,就算刊印后也不会在儒学界引起多大的轰动,不过有谢铎这样的名家作序,还对每一个篇章进行点评,儒学界就会重新审视这部书当中所蕴藏的内容,无形中将书籍的档次拔高。
谢铎跟沈溪说了说出书的细节,又道:“老夫请几位旧友,让他们一同作序以及点评好了,回头我让子元过来一趟,有事情他会对你说。”
谢铎口中的“子元”,是兵部员外郎何孟春。
何孟春是弘治六年进士,后来官至吏部侍郎,是嘉靖初年大礼议中被革职大臣之一,为人刚直不阿。
何孟春同时也是茶陵诗派的代表人物,他是湖广郴州人,少年时在李东阳门下求学,谢铎也曾教过他学问,弘治六年中进士,算是谢铎半个学生。
沈溪马上感觉到谢铎到京城后的诸多好处,不说别的,有了谢铎帮忙,沈溪在儒学界扬名的速度加快不少。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谢铎的人品和见识,跟他交往的人无不是朝廷大员以及名流大儒,有谢铎代为引介,那沈溪在朝堂中便不再只是个遭人妒忌的“大明朝最年轻状元”,而可以结交到一些有才能和见识的大臣,建立起自己的人脉。
“此事如此便说定了,老夫也该回去,年老后为人师长,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你有时间的话去国子监走走,跟老夫叙叙话,到底你身兼翰林修撰,在国子学进出应该很方便。”
谢铎与沈溪一同往外走,谢铎又道,“近来太学之中,有一名学子,名叫严惟中,才学颇为不错。你在太学供学有半月多,应该认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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