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定情(加粗)(1 / 2)

她话落时周遭是静静的, 凉风徐徐,吹得显灵塔层层翘角上的红铃铛叮铃作响,此起彼伏的, 像是谁在唱着首缠绵的歌。

曲朝露平心静气的等着严凉的发落, 余光里瞥到塔下严凉的寝殿前那团团黄云似的黄蝉花, 满盈鲜艳明亮。目光微抬, 和严凉的视线对个正着,在他眼底竟看到了湿红的热潮。

他的手在曲朝露背后用了力, 将她揽得更紧些。他无法表述此刻心中的感动, 只觉得在经历过种种悲苦后, 竟还能遇到一个人这样坚定的表达对他的心意,就仿佛是为了化解他的悲苦而来,全不在意他的落拓和残缺。

这样的心意有种奇迹般的力量, 竟让他感受到一种圆满, 像是在汪洋中寻到了浮木, 紧紧依偎着便能有朝一日跨越汪洋。

而诉说心意的这个人严凉凝视着她,鼻中微酸,眼中的潮热更盛, 波涛翻滚的感动之情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聚集成一句话。

抓紧她, 不要放手, 不要丢了这样一块瑰丽的美玉。

这句话不断的在他心底回旋着,他好似听见他故去的亲人们和仍活着的友人们都在对他说这句话。他们的声音互相叠加着, 仿佛千千万万个人都在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心底的念头更加坚决了, 严凉望着曲朝露, 含了几许认真的神色,道“无论我如何发落你,你都没有异议”

曲朝露道“是。”

他道“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

曲朝露怔住了,脑海中似有一道烈雷轰然炸开,心口一阵小鹿乱跳,慌得她面如娇盖红云。瞬息之间,震惊、羞涩、紧张、喜悦、满足,齐齐涌了上来,翻涌五内。

她痴痴的凝视严凉,只觉得口干舌燥,在他温柔炽热的目光下越发眩晕。

她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有泪痕,残留的泪水也似是被羞涩灼烧得烫人。

曲朝露控制着情绪问道“城隍爷说什么”

“我说,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严凉眼中如燃着火苗,深刻而认真。

他道“我自小就不喜欢那些繁华缥缈的东西,只喜欢简单的、长久的。我想要的女人也是如此,能够简单长久的与我相陪相携。一旦和我在一起了,便由不得离开。”他勾一勾唇,在曲朝露耳边低语“你若是做了城隍娘娘,便会同我一般无法以真身在阳间现身太久,也就不能再像你之前那样整夜的陪在家人身边。所以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要是想让我发落你别的,现在说还来得及。”

曲朝露心中的混乱如云波起伏,她想,若是自己不曾动心,那么做上城隍娘娘时面对着事实上并不能和家人过多团聚,该是何种心情曲朝露不知道,也想不出来。她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没有纠结难断,没有后悔挣扎,只有感动和喜悦,还有温暖、坚定、责任和幸福。

曲朝露将头紧紧的抵在严凉胸口,听着他的呼吸声,仿佛是沉沉的承诺。良久,她婉然道“朝露愿意一直陪着城隍爷走下去,简单长久也是朝露所喜欢的,就算被困在豫京地府也好。我爹娘和昙华我总是能见到的,只要彼此平安喜乐,我便不该再求那么多。之前是我太执念了,没能早些看透。”

她说着,凝视严凉欣喜的眼神,如誓言般认真道“其实我最想当的已经不是城隍娘娘了。”

“是什么”严凉调笑问她,“想给我做妾了”

曲朝露摇摇头,道“在我心里,您始终先是神策将军东平侯,而后才是豫京的城隍爷。”她脸上浮现娇美的颜色,嗓音轻软道“所以我最想当的,是严夫人。”

严凉只觉得心被一股极甜的激动攫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怎样也放不下,栽在她手上真是必然。

他甘之如饴。

感动翻腾,他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揉进身体里,紧搂着曲朝露的腰,托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拒绝的落下亲吻。

不料曲朝露竟和灵敏的梅花鹿似的,也不知怎的就从严凉怀里躲开了。

严凉口吻一厉“曲朝露,胆儿肥了你现在见了我都想着逃跑了”

曲朝露言笑晏晏的反问“城隍爷难不成是真被朝露迷得神魂颠倒了”

“可不是么。”严凉伸手去搂曲朝露,“给我过来”

曲朝露故意不听话,连躲带闪。严凉便追着她,她不停的躲闪,一跑一转时广袖流仙裙上的绉纱形成式样各异的褶皱,被暖橘色的灯火一照,如落满绮丽的云霞那般美好夺目。

严凉不知不觉脸上盛放了笑意,看着这躲躲闪闪的心上人宛如翩跹的仙子,风流倾天下。

“哎呀”曲朝露忽然不小心撞到了桌案,上头的酒坛子被撞得歪倒下来,桂花酿泼出,瞬间便染了醉人甜香。

曲朝露忙不迭的蹲下来扶起酒坛子,“我的桂花酿”因着很是在意这坛酒,动作显得有些忙乱,刚扶好的酒坛子又失去平衡要栽倒,她连忙再度扶好,扭头见严凉就立在她身边,故意嗔道“都怪你,你看洒了好多酒水,这都是我一点一滴酿出来的。”

严凉温柔睇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以后想酿什么,就给你种什么,把城隍庙后院种上一大排,你可以样样都酿成酒。”他说着提起只剩了三分之一桂花酿的酒坛,一阵醉人的甜香扑鼻,如蜜汁似的勾着人的魂魄,和酿酒的人一样都是绝世的佳肴。

严凉笑道“看来不只是塔下面那些家伙要喝得颠三倒四,怕是我也中招了。”他直接单手将酒坛往上轻抛,在酒坛落下的当口捏住了坛口,往口边一衔,对着酒坛将剩下的酒喝下去,道“我的确中招了,得治你个扰乱官府之罪”

曲朝露站起身来,道“城隍爷方才不是才发落过我吗怎么又要治我的罪。再说,我这桂花酿是专门做的清酿,喝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醉,城隍爷怎么就中招了”

严凉放下了酒坛,一滴酒液从唇边流下,一路弥落桂花的清甜气息,浸入到他领口下结实的胸肌上,形成一小块暧昧的水渍。

他展臂搂住曲朝露的腰,压低了脸,离她越来越近,低低的笑声充满魔魅的气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当然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