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怨夫+全灭(二合一)(1 / 2)

刘亦贤娶妻的事容娘知道不奇怪, 自从严凉上任后整顿了阴阳两界的消息互通,驻扎在阳间的土地公婆们总能第一时间将各种讯息传递至阴曹。

那老僧竟然是常欢翁主的祖师爷想到这里曲朝露便心下骇然,常欢在刘府的那一手多半是那老僧教的。如今自己是鬼, 那两人俨然就是她的天敌,她应该躲得远远的,但偏偏常欢又可能和她的死有关,她不甘心做个缩头乌龟不问真相

容娘抬了抬眼角, 道“借一步说话吧。”

曲朝露点点头, “好。”她依依望向严凉。

此刻她还被严凉搂在怀里, 她的后背靠在严凉的胸膛上,腰间是他强有力的手臂。她偏过头凝视严凉, 他略低着头,这个角度使得他的面孔处于半明半暗之中,立体而深邃。

曲朝露在他的眼底看到了神色里蕴着一丝迷离的自己, 她微微动了动,颈后被严凉衣上的绣花针脚微微刺痛,她道“谢城隍爷又救了我,我去和容娘姐姐说几句话。”

严凉看了眼容娘,对曲朝露道“你最好老实在鸳鸯湖待上十天半月再去阳间,否则若是落在那些僧道手里,怕是有你受的。”

他放开了曲朝露。

曲朝露转身给严凉施礼,随着容娘走出主殿。

那鬼猫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重新在容娘怀里蜷缩成毛茸茸的一团, 漆黑的毛色无一丝杂质。

容娘对曲朝露道“你要是还想着去阳间, 我倒可以给你个办法。”

“容娘姐姐请说。”曲朝露忙道。

“你晚上早些回家,第二天白天再回来,就碰不到那些家伙了。”

曲朝露皱眉道“容娘姐姐说笑了,我们根本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那样不是会魂飞魄散吗”

容娘斜了她一眼,幽幽冷笑着反问“你不知道打伞吗”

“打伞”

“让你妹妹打伞送你回鸳鸯湖,这事就解决了。”容娘道,“不过你夜里在家也找个浴桶躲在水底下去,免得有僧道路过你家门时察觉到你的鬼气,闯进来收你。”

曲朝露讷讷,细细一想,容娘的法子倒的确是可行的,只是有一点

“我妹妹看不见我,打伞送我时,如何知道我是不是跟在伞下她定是不放心的。”

容娘幽幽暗暗一笑,视线在曲朝露身上刮了一遍,定在了她耳垂上戴着的珍珠彼岸花耳环上。

这正是曲朝露陪酒那次得来的赏赐,她喜欢这对耳环,这段时间总是戴着。

容娘用细若白骨的手指在鬼猫头顶点了点,鬼猫睁开眼睛,碧绿眼底闪过一道暗紫色的光,它张口吐出一缕暗紫色的云雾。

容娘的手指勾住那云雾,指尖一引,就将那云雾引到了曲朝露的一只耳环上。云雾绕着曲朝露的耳环,很快就渗透进去,和耳环融为一体。

容娘解释道“我们母子都是厉鬼,怨气堆积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在人前现形了,所以当初我肆虐阳间时,旁人都是能看见我的。”她又让鬼猫吐出一团云雾,拈在指尖玩起来,“我在你耳环上种下点我们的怨气,你戴着这耳环,阳间的人就能看见你了。”

“多谢容娘姐姐。”曲朝露感激的福了福身,又道,“那小葵她”

容娘又握住曲朝露的手腕,将她的袖子往上撩起,露出手腕上莹然生光的白玉手镯。

容娘将指尖那缕云雾融入了这枚手镯里,道“那小娘子要是想用,你就将这手镯借她吧。对了,还有个忠告给你,众鬼行走人间时如果遇到麻烦不好躲了,就往城隍庙跑。只要跑进城隍庙在阳间的地界,城隍爷就能现身去庇佑你们。”

曲朝露忙恭敬的行谢礼,蓦地又想起那老僧,便问道“容娘姐姐方才说,曾差点栽在那老僧手里”

“是啊,那会儿我还在阳间当厉鬼,总想着杀了怨恨的人。正巧被那老僧碰见,我们母子险些就被他打得魂飞魄散了。”

曲朝露凝眸问道“容娘姐姐选择在城隍爷手下当文判官,莫不是因为敌不过那些捉鬼人,便放弃了肆虐阳间”

“不。”容娘眼底蓦然刺出一抹幽冷,犀利如毒蛇,“是因为,城隍爷恨的人里恰好有我恨的人。虽然城隍不能插手阳间的事,但想绕开天罚暗地里做些手脚算计阳间时事走向,他还是做得到的。所以我跟着他。”

她说罢,见曲朝露满眼的疑虑而迟迟不敢问出,便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恨的人是谁”她抚着怀里的鬼猫,咬牙切齿道“王相王呈继,我曾经最爱如今却恨到骨子里的人我苦命孩儿的爹”

曲朝露心中一凛,垂眸低头,不再直视容娘的视线。

再回到严凉面前时,严凉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容娘无谓道“露娘子那么在意家人,我就告诉她一些避开捉鬼僧道的方法,你何必这么看着我”

严凉眉毛动了动,敛容道“罢了,退下吧。”

容娘屈膝退下。

曲朝露还立在那里,婉婉望着严凉,轻声道“城隍爷。”

“怎么,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吧。”严凉冷漠道。

见他别过目光不理自己了,曲朝露心里控制不住的酸楚委屈,只好道“城隍爷保重,朝露告退。”

严凉长身立在神像下,曲朝露已经转身离去。他有些恍然,直到曲朝露的影子被光影移动到他的视线外时,他才发觉她走了。

“城隍爷。”已经离去的容娘又回来了。

严凉挑眸看她“怎么”

容娘抚抚袖子上被鬼猫压皱的繁复绣花,似笑非笑道“怎么城隍爷见了露娘子,一言一行与我年轻时候那么像。”

严凉眼角微动,等着容娘讲下去。

容娘眸中带了讥诮的笑意“那时我十五六岁,和王呈继青梅竹马,看着他日渐丰神俊逸,我看在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他靠近我的时候,我不知所措;他冷着我了,我又心里不高兴。”她戏弄道“城隍爷是不是蹈我的覆辙了你猜猜你现在的状态叫什么”

严凉脸色不大好看。

容娘道“这叫闺怨。”

严凉生硬的斥道“简直放肆。”

“我比你母亲还早出生,怎么也算你的长辈,放肆一句又如何”容娘苍白如莲的指甲染了鲜艳的绯红,出入在鬼猫的毛色间分外醒目,“你这些天别别扭扭的模样,看得我这做长辈的都着急。”

严凉无奈,容娘的确是长辈,他无法叱责,何况心中竟隐隐涌出一种被戳中了痛楚的窘迫感。若非他性子还算沉稳,怕是会恼羞成怒。

他无奈叹一声,摆摆手道“多谢关怀退下吧。”

容娘幽然离去。

大殿里只剩下严凉一人,对着高高的神像沉默。双手挪到背后时修长的手指触碰到腰间的绛色白玉鱼龙束腰,激起一阵清脆的响声,落在空阔的殿阁里,泛起清冷的余音袅袅。

他这段时间的确是魔障了,总在心里恼着曲朝露不登门,恼她撩完了他达成了目的就走人,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也恼自己,恼自己当初明明放言让曲朝露小心别丢了心,到头来怎么觉得是自己的情绪在被她牵着走。如今见到曲朝露,难以控制心头翻腾的窃喜,想留她说说话,却又不想跟个“怨夫”似的在她面前认输。

容娘说他“闺怨”,倒真有几分贴切。他念着曲朝露登门时的心态,和咸祯帝后宫里那些失宠后盼着君恩的嫔御,有何区别

美色误人

曲朝露回到鸳鸯湖后,将容娘的建议转述给了蒲葵。

蒲葵大喜,想着只要能再去看舅舅就是好的,曲朝露这便将腕上的白玉手镯给她。

蒲葵戴上这手镯,就能在舅舅面前现形了。

“曲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蒲葵小心翼翼的问。

曲朝露望着蒲葵,笑道“我没事,小葵,你别担心。”

“可是曲姐姐总是皱眉,看着像有心事”

“没什么的。”曲朝露浅笑,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严凉那张侧对她的冷脸,又是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喉咙里泛上来,她做出镇定的神态,“晚上快到了,我们准备准备就去阳间吧。”

有了容娘的办法,曲朝露和蒲葵与家人度过了好些天温暖的日子。

爹娘和昙华都能看见曲朝露,她和家人坐在一起聊天,分享每天的经历。那种温存让曲朝露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不曾死去,还是待字闺中的清婉少女,无忧也无虑。

曲家后院有个池塘,是曲典御为了养殖生在水中的草药而开辟的。曲朝露晚上就歇在池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