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心里又苦又怕,她悄摸摸的将自己的心事告知了张楚,却原来这几日,周氏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那种掂量的感觉太明显了,明显到张静有种自己即将要被嫡母给称斤到两的卖了的感觉。她只比张楚小几个月,亦是待嫁年华,她真怕嫡母一个不高兴,就将她随意许配出去。
张楚听了张静的担忧,劝道,“三妹妹,你莫要担心,如今有大哥在这儿顶立门户,定不会随意把你许配给旁人。你若实在担忧,寻个时机跟大哥哥好好说说,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二姐,大哥哥再好,可他终究是儿子,若母亲真有心将我随意许人,我找二哥帮忙又有什么用二哥总不会为了我跟母亲作对吧。二姐,我知你心善人好,此次你成亲,你就将妹妹也一道带入葛府吧,妹妹就是在你身边做个粗使丫头也可以。”张静低声下气的求道,瞧她说话的语调,面上的神情,就能知道她对周氏的畏惧以及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然而此事,张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让自己的亲妹妹做陪嫁丫鬟,她不是找骂么张楚委婉拒绝,还是建议她去寻找大哥张瑞帮忙。这个世上,能左右周氏的人除了张瑞,再无旁人。
张静好话说尽,张楚仍是不同意,她心中悲凉一片,竟生出几分死志来,张楚见了,忙又宽慰她几句。等到了晚上,张静还未来得及寻找张瑞帮忙,周氏就把他给喊到了一边,轻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只道,“瑞儿,不是当娘的狠心,而是咱家日子艰难,养她们这帮闲人,实在是浪费钱。不若趁此时机将她们许配出去,也能为家里省出好大一笔开支。”除了能节省开支外,还能赚得好几笔聘礼回来,可谓是一箭双雕。
张瑞连忙拒绝道,“娘,静静她们都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为了点口粮就弃几位妹妹于不顾娘,儿子本就因为是商户出生,遭人白眼,如今又出了爹爹这档子的事情,日后在书院怕是更加举步维艰。若我还干出卖妹求财的事情来,只怕儿子更要名声扫地了。”张瑞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就是如此。读书人最是注重名誉,讲究三思而后行,他家已然乱成一团,娘又何苦再添几桩事呢。
“瑞儿,此次科考,你能有几分把握”周氏忙问道。若儿子能成大器,饶了几个庶女也是可以的。
张瑞苦笑道,“娘,爹爹犯下这样的事情,儿子哪里还有资格参加科考可是娘,儿子还想把今年的课上完。”张瑞是真心喜欢读书,也曾做梦金榜题名,只可惜,他的梦醒的太快了。
周氏可不曾知道张灏的事情会影响到儿子的前途,此时听张瑞这般说,顿时哭天喊地的咒骂起姜掌柜并张灏二人,责骂他们祸害张瑞,不得好死。
张瑞心中难受,偏还得强打起精神安慰周氏,心中好不难受,周氏最是心疼儿女,哪能看不出张瑞的低落伤心,忙慢慢的闭了嘴,想张嘴安慰他几句,可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总归,都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对,连累了儿子。
大约是心有愧疚,此后周氏事事听从张瑞的安排,就是他看重几个庶出丫头,她也未多说什么。他心里想着,张静他们终究都是要嫁人的,不管嫁给谁,这聘礼肯定是少不了,唯一的差别就是聘礼的多少罢了。张家村的日子单调而无聊,没有丫鬟婆子围着周氏伺候,也没有中馈需要她掌持,唯一的体面就只剩下晨昏定省了。
周氏郁郁寡欢的过着乡村日子,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到县里去参加那些茶花会,赏菊宴。可乡下地方,除了庄稼就是蔬菜,哪有什么名贵的花朵可赏,漫天遍野倒是有许多野花,可也难登大雅之堂不是。
周氏心里憋闷,就想把亲孙子耀儿抱过来教养,还道,“瑞儿,此次你们去金陵书院的时候,就把耀儿留在家里吧,凡事有娘在,你们莫要担心。”
方氏哪里舍得与耀儿母子分离,当夜就吹了一宿的枕头风,次日,张瑞就推了此事,道耀儿仍由方氏照看,不让娘亲劳累云云。私心里,张瑞自己也不愿意让周氏插手儿子的教育,实在是周氏太会溺爱孩子了,他真怕自己的耀儿跟大妹妹一样,变的不孝自私,心狠目短。
周氏无事可做,又不能帮着带孙子,好悬没将自己给憋出病来,就在她痛哭烦闷之际,葛家的聘礼一担一担的送到了张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