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还(1 / 2)

万鬼冢, 百年前几大世家封凶兽恶灵之地, 入口已被封死, 无迹可寻, 百年来几乎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没有人能想到, 上古凶剑破虹竟意外的划开万鬼冢的入口, 时乐猝不及防落入其中。

心被剜了,又被封入万鬼之地, 落入无往海, 时乐这一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时乐其人, 嘴上嚷嚷着怕死, 其实不过是图个热闹, 死有什么可怕的,无牵无挂,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彻彻底底的清净,挺好的。

可天不遂人愿,那只消失在棺材的锦鲤冥冥中又游了过来,像从前一样轻啄时乐的眉眼, 顺着血的腥味窜进时乐心口的窟窿处,摆着尾巴小口的啃食着周遭的碎肉,时乐也不觉得疼,身体已经完全丧失了感觉。

谁知那锦鲤在时乐心口的窟窿待了很久很久, 久到再也没出来过, 最后蜷做一团化成一颗鲜红的心脏, 在时乐身体里扑通扑通的跳,而那副苍白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有了血色

传言万鬼冢魑魅魍魉遍地,恶鬼异兽横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这些鬼魅凶兽都怕一个人,二爷。

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姓甚名谁,都称他为二爷。万鬼冢一旦进入再无出去的可能,二爷在此被困了十七年。

怕他,并不是仅仅因为他修为深厚无人能敌,更是因为他的不正经。

关于二爷的一切都是谜,他根骨非凡灵力深厚,精通各种暗器蛊术,可身上无一丝杀气,整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没人与他说话,他就调戏那些满天飘的恶灵满地跑的凶兽,见恶灵凶兽被自己言语逗弄得嗷嗷叫,二爷欢喜。

万鬼冢荒芜一片,甚无聊,千万般不好,终抵不过此处无酒可饮无美人可抱。

十七年了,二爷被迫清心寡欲,但酒瘾丝毫不减。

每年大暑这夜,无往海都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彼时天地变色,大雨连下三天三夜,恶鬼凶灵都躲了起来不敢喘息,二爷揣测,这会儿就是万鬼冢结界最薄弱之时,可他试了无数种阵法,推演不下千万次,可凭他一人之力,几乎没有出去的可能性。

这年大暑后,二爷照例无聊的来到退潮的无往海边摸鱼捉虾,只是今儿收成不好,只逮到几只巴掌大的花蟹,正在他准备悻悻而返时,晃眼看到不远处的礁石上似挂着一个昏迷的小妖,忙提着蟹笼子兴致勃勃的走了过去,凑近了看,这小妖生得真俊俏,入他的眼。

小妖手里还提着一把剑,二爷识货,一眼就看出这剑凶且认人。

二爷这人一好美酒,二好美人,男女不论荤腥不忌,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似他大哥,一生只钟情于一人。

因小妖脸蛋生得好,二爷也不忍心让他吃疼,直接将人背在背上回了林中竹舍。

怜香惜玉,他二爷最是在行。

回到竹舍后二爷将蟹篓随便一扔,就心情愉悦的把美人放在榻上,还担心其受凉,亲自为他脱去湿漉漉的衣裳,美人肤白如玉,但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心口处还有个致命的血口子,二爷倒抽一口冷气,纵然他先前有点旖旎心思,这会儿也全消了。

到底是怎样不解风情的人,如此暴殄天物,将这么好看的人弄成这样

而且最令他惊讶的,这个美人不是什么小妖,是个人类。

二爷在万鬼冢待了十七年,还是头一次遇到人类,他认为这人的出现是老天垂怜,看他无聊寂寞便送了个美人来陪他过日子,于是当宝贝似的分外珍惜,替他擦身诊脉,忙活间眉头却越拧越深。

这美人不仅一身的伤,还曾中过浣灭毒,而浣灭蛊是萧家的不传之术,二爷揣测,这人和萧家渊源不浅。

可究竟是怎样的渊源,要等美人醒来才得知,无论如何,这人他是救定了。

于是从那日起,二爷的生活又多了点盼头,每日替美人疏理灵脉灌汤上药,好在这万鬼冢虽荒芜,但不乏仙草灵药,外边极难得一见的雪灵芝这儿遍地都是,二爷无聊时甚至拿这些仙草洗净切好晾干,待咯嘣脆了当小食吃着消磨时光。

可纵然灵药随便吃随便用,这美人伤得实在太重,一躺躺了近半年,幸而二爷耐心极好且也过得无聊,不然早把他又抛回大海喂鱼去了。

时乐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的具体内容他记不清了,只模糊的有个印象,萧执在他梦里变成小孩子的模样,一直哭一直哭,他买了许多糖许多糕点都哄不好,最后实在被他哭烦了,想着眼不见为净,索性转身离开不去理睬。

谁知这会儿孩童模样的萧执哭得更凶,见他并无回头安抚的意思,忙自个儿上前踹了他屁股一脚,时乐吃疼忙回头作势要骂,可对上那一张梨花带雨又白净可爱的脸,所有的恶气瞬间散了。

孩童模样的萧执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答应过,只要我回头,都能找到你的,所有不能走。”

时乐为难又好笑,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

“”

“谎话精。”

“那你现在答应我。”

“”时乐本想嘲他一句无聊,但看他一副满怀期待又委屈的模样,不情不愿的改了口“好,我不走。”

得到这句话,孩子模样的萧执终于不哭了,时乐起了坏心眼,勾了勾唇角“不过,你先笑一个我看看。”

“”

“不笑我就收回。”

萧执眉头拧了拧,嘴角艰难的抽了抽,片刻道“笑过了。”

时乐噗的一声笑“你这笑比哭还难看,行了行了。”

如此说着,他张开手,将还是孩子的萧执抱在怀里,还不停摸着他的头安抚。

“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不知怎的,时乐心底突然涌起一丝难过,他有种预感,自己骗了这孩子。

梦境一转,他看到少年模样的萧执满身是血,跪坐在南桑国被血染红的地上,了无生气,他叫他大小姐,对方却听不到,像死了般长久的跪着,无悲无喜,无笑无泪。

混混沌沌,翻来覆去,时乐是在一段跑调的小曲声中醒来的。他裂开一条眼缝,看到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床,不远处一个陌生的男子生了火边哼小曲儿边切鱼炖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