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多远了”
“出城十多里了!”赶车的沈二话中带了几分轻快。
“出了滁州再歇!”
太阳高悬,沈老爷却莫名不安,连忙嘱咐儿子道。
沈家不仅是吴家狗腿子,还是送妾给江平的几家人之一。
之前就心虚,昨晚见识了霍五的霸道狠辣,他们就更是怕了。
借着霍元帅刚“收服”士绅商贾,面上还温煦,沈家父子就跑出来了。
打算去亳州投江平,再找机会跟柳元帅告状。
霍五在滁州无法无天,再不管就逼得大家没活路了!
沈二应了一声,扬手要挥马鞭。
“哒哒哒哒!”
随着马蹄声响,前面出来两队兵卒。
“爹”沈二勒着缰绳,带了颤音。
沈老爷屏气凝神,胳膊也在颤抖。
“嗖嗖嗖!”
几支箭支落在马身上。
“嘶!”
“啊!”
……
州衙门口。
听闻马驹子一行到了,霍宝、牛清迎出来。
分开不过十来天,却像是过了好久。
“姐、孝大哥、林大哥、老虎!”
霍宝依次见过。
几人都翻身下马,望向霍宝。
霍宝还是差不多的装扮,差不多的神情,与滨江时没有什么不同。
可到底是不一样了。
之前霍宝仗着的更多的是徒三的势。
他是徒三嫡亲外甥,是徒三与黑蟒山系、曲阳系众人中间的纽带。
此刻,他是霍五的独生子。
滁州的少主。
“宝!”
霍宝换了称呼,马驹子的笑容更真切几分,也换了称呼。
与拐了弯的徒三相比,她自然更乐意疼爱自己如女的五伯当家。
至于自己亲老子……内辖制不了八叔,外还有个邓健在……
就是邓健那边也是,有黑蟒山众人在,就当不了家。
这样看来,与两派都亲近,又不属于两派的五伯,还真是执掌滁州最合适的人选。
霍宝是真心与马驹子亲近的,才改了称呼。
之前不喜她的算计,可这世上,谁人能没有私心
老爹放出话去,视马驹子为亲女,那自己就当她是亲姐。
不看别人,只看马寨主。
相亲如骨肉,说的就是老爹与马寨主这老交情。
自打霍五父子上山,马寨主对他们爷俩真所谓仁至义尽;又有让滁州的情分在,霍宝是真心感激这位异姓叔叔。
“我已经跟表叔说了老虎学锏之事,表叔没有直接点头,说要先看看老虎的悟性!”霍宝道。
马驹子带了几分惊喜:“那真是太好了!老虎聪明着呢,指定跟着邓爷好好学!”
霍宝笑着点点头,望向霍虎。
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马驹子真心觉得老虎好,这两人以后的日子就错不了。
霍虎看着霍宝时眼中带了几分亲近,在霍宝身边看了几眼,又露出失望来。
“豹子去大营了!州府只有林先生在,其他长辈跟水大哥都在大营,过两日就要剿匪去了……大家先去见林先生……”
剿匪
马驹子带了兴奋:“黑蟒山人屠子与黑老豺的那两个寨子”
霍宝点点头:“是六叔提的,整肃滁州境内治安,顺便练兵,可以先拿着两个寨子开刀!”
“定了人选没有都谁去”
马驹子早憋得狠了,十分雀跃。
“表叔与水大哥去剿匪,一人去黑蟒山,一人去都梁山。”
至于与和州交界的和山,为了不打草惊蛇,最后再动那边。
马驹子听了,脸上笑容更盛。
这两人都是手下没有什么人的,自己去了,说不得就能捞个剿匪先锋当当。
薛孝百无聊赖,打打杀杀的,没什么意思。
林瑾有些走神,“林先生”是爷爷
瞧着霍宝态度,对爷爷颇为尊敬。
这算是好事吧……
“哼!”
老和尚被大家遗忘,自己挑了马车帘,轻哼一声。
刚占了滁州,就想着打打杀杀,就不怕耽搁了夏耕
没有粮食,就算打下再多地盘又有什么用
原本就清瘦的老和尚,因赶路奔波的缘故,眉眼带了疲色,比原来更干巴。
霍宝想着老爹的不厚道,难得带了几分殷勤,上前两步,亲自扶了老和尚下马车:“老大人受累了……”
老和尚对霍宝印象不坏,即便恼他老子,也没有迁怒其子的道理,只正色道:“令尊身份今非昔比,自当更重诺,作甚出尔反尔他在何处,老朽要寻他问个明白!”
“老大人,滨江百姓是百姓,曲阳百姓就不是百姓永阳百姓就不是百姓我爹就是记得老大人这份爱民之心,才请老大人北上滁州!”
老和尚不解其意,神色却是稍缓:“若真为百姓,老朽不惜这身腐骨!”
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霍宝请牛清带老和尚去客房休整,自己带了马驹子等人去见林师爷。
……
直待牛清不见,马驹子才恨恨道:“清兄弟怎么伤了江平那边的人动的手”
伤在这个位置,太凶险了!
霍宝不好直说牛清自戕之事,含糊道:“出了点儿意外……谁也没想到……”
马驹子见状,就知这其中有不好对人言之处,越发对州府之变好奇,决定回头要好好问问自家亲老子。
……
书斋里,气氛有些沉重。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提起往事,恍若隔世。
“再没有想到先生就在曲阳……之前我打发人去扬州打听过,只晓得先生没有回乡……大公子那边安好,先生无需忧心,太仆寺在辽阳有马场,我有个学生在那边,我早年打过招呼……”
宋老大人致仕之前,正是太仆寺卿。
林师爷虽听霍宝说过自己长子尚在,可到底是虚无缥缈的猜测,不比宋老大人这里得的准信,不由红了眼圈。
人生最悲惨之事,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他已经遭遇其二,看来老天垂怜,给他留了晚福。
“先生,您真的看好霍五爷这弥勒教教义,糊弄百姓还罢……怕是长久不了……”宋老大人昨晚信誓旦旦,眼前却带了隐忧。
“老夫信的是霍五爷,不是弥勒教……滁州白衫军与其他白衫不同,回头你去大营转一圈,就明白了!”
从蟒头寨练兵开始,就不同了。
林师爷后悔发现的晚了,使得滁州白衫成军走了弯路。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没有徒三、江平等人搅合一回,大家也未必会能像现在这样齐心合力。
徒三、江平等人南下,对滁州众人来说,倒是成了试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