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只想种田8(1 / 2)

山林间弥漫的空气湿润, 被夜雨打湿的树叶上还挂着水珠,高高的树桠上站着不知名的小鸟, 背部染了一点蓝, 伸着脖子啼声啁啾, 弯曲的小路上堆了一层青黄间杂的落叶,一脚踩上去簌簌作响。

温桃身后背着小背篓, 手里杵着一根随手在路边捡来的木棍, 眼角的余光搜寻树底下各种蘑菇的身影,初夏的雨天过后, 正是各种菌类野蛮生长的季节。

从山脚一路往上走,太阳从云层里逐渐开始冒头, 还不算炙热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桠间投射下来,在林里的地面和灌木丛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山上长势最喜人的还是小红菇, 其次就是鸡枞, 这种蘑菇不论是炖汤还是做成鸡枞油,都是鲜香的让人欲罢不能。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温桃背篓就已经装满了一半,地面的落叶已经被阳光晒的干燥,她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腰间的水壶出门的时候就已经被灌上了温水,她准备歇一会儿再往上走。

等歇够了,她又背上背篓, 继续往山顶走,随手揪了几把路边的野菜,中午准备简单炒一炒, 凑和着一顿午饭就解决了。

白下村靠着连绵起伏的山峦,温桃今天来的鸡鸣山是其中最矮的一座,因为隔村子近,村里的人时不时也会上来挖挖野菜,砍砍柴。

快靠近山顶的地方有块平整的坡地,坡下的地势却险峻陡峭,村里每家每户的小孩子都被家里的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过去,就是担心出什么意外。

而现在本来应该无人的地方这时候却坐了个人,半夜偷跑出来的赵之洲冒着夜雨,跌跌撞撞的上了山,他抱着膝盖坐在坡地的边缘,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山间激荡的风刮过他的面颊,赵之洲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身体周围是快要化成实质的阴郁,沉闷的让他喘不过气。

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蛊惑他,跳下去,只要跳下去一切就都解脱了,赵之洲的双眼开始放空,周围的世界一片模糊,他突然开始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好像是他最开心的一次。

他精神错乱一般开始放声大哭,然后又疯狂大笑,怪异的腔调被山间的风带走,传入了温桃的耳朵。

拿着小锄头挖野菜的温桃站直了身体,双手分开路边的黄荆树的枝桠,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疯狂过后是极致的冷静,俯身看下去的赵之洲已经张开了双臂,开始妄想自己长出了翅膀,他闭上眼睛,睫毛上濡湿一片,身体慢慢前倾。

疾步赶来的温桃正好看见这一幕,瞳孔一缩,扔了手里的锄头飞身扑了过去,最后也只抓住了赵之洲的一只手,“抓紧我”,她认出了这是昨天进来村里的人。

身体骤然悬空的赵之洲睁开双眼,他的眼神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浸满了绝望,瞳孔森森,倒映着温桃的脸,他忽然咧嘴对着温桃笑了笑,笑容却单纯又美好,

“你放开我,我要变成小鸟了”

温桃紧紧抓住他的手,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原因无他,因为她也有过这样绝望的眼神,一个人身处于孤独的荒原,声嘶力竭的吼叫也换不来回应,筋疲力尽的奔跑最后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赵之洲看着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另一只手去掰温桃用力到青筋暴露的五指,没有一丝求生的。

温桃趴在地上,尖锐的石子硌的她胸口疼,感受到手下越来越松,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口气,双手紧紧抠住赵之洲的手腕,猛的一个向后仰身,把他上半身拉了上来,

“我只是想跟你说这山不高,掉下去摔不死,不如我带你去另外一座,保证过程又快又唯美”

赵之洲怔愣,呆呆的看着她,忘记了反应,毕竟还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可以换一个解脱的地方

“怎么样,去不去”,温桃咬牙,额角的汗水顺着尖尖的下巴淌下来,最后落进身下的地泥里消失不见,她快拉不动了。

“去”,赵之洲点头,原来她不是来阻止他的。

把人终于拉上来的温桃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身后的汗水打湿了贴身穿的短袖,她用余光打量蹲在一边的赵之洲,其实昨天她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这是同类之间才有的特殊感应,因为她曾经也和他一样,对无尽绝望的生活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赵之洲很体贴的等她休息了一会儿,半响才用手指戳了戳温桃,“你说的地方在哪里我们什么时候去”

温桃呼吸停顿了两秒,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烫的吓人,“你现在的状态不行,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的一天怎么能这么轻易草率,你先跟我回去,等身体状态最佳的时候我再带你过去”

赵之洲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温桃话里的可行性,最后点头,“你说的很对,那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