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约会(1 / 2)

北方,一入冬,季文昭重起城建,砌墙铺路,燕城一片忙碌。段增主持的军医培训营,第一批近百人学员出师了,被分派到了各处,第二批入了营,开始学习止血急救等技术。

京城平远侯也开始派人,建立从边关到京城的几条传递信息的暗哨线路。沈汶所在的尼姑庵和旁边的和尚庙都有人向平远侯回报,沈汶要求送两个道士去酒窖的事早就告诉了平远侯,附带着还要了炼丹的香炉。平远侯虽然弄不清这是为了什么,但还都准备好了,入了冬,就让人带信,说可以出发了。

小道士和沈强张允钊无法继续玩耍,闻讯都很难过。

老道士又去见了沈汶,沈汶将自己写出的炼丹过程给了他,还讲解了里面的一些要点。

黄火药是化学配剂,先要提炼出。是白色结晶物,可从青海的钾盐中提炼出来。从热盐水里提炼出氯酸钠,与产生化学反应成氯酸钾,再与提炼出的雄黄按照七三比例合成……这一系列的提炼合成,沈汶就是知道全套理论计量和比例,可没有实践经验,不懂火候也弄不出来。在没有电解等手段的时代,丹炉成了唯一一种方式,道士们千百年来就是做着几种化学物质合成分解之后形成的结晶体的实验,这事真的只有道士才能做到。

老道士越听越严肃,等沈汶描述完了,皱眉道:“此种丹药,乃是大毒之药……”

沈汶再次说:“我不是说了吗不是去让人吃的,就是炸石头。最后的成分要交给我的朋友来放一起,你可千万别自己往一起搅合!”

老道士将信将疑地答应了,拿了东西临走,又转头对沈汶说:“我听我的徒弟说那个黑胖的孩子是沈四公子,他是你弟弟吧”

沈汶点头,老道士说:“他最好一辈子别说话。”

沈汶惊讶:“他都这么大了还不说话,日后难道能会说话”

老道士叹气:“如果有大惊大怒之事,也许就能开了窍,可是,那不是好事。”

沈汶想想,点头道:“的确,大惊大怒的,肯定不是好事。”

老道士说:“我看那孩子甚是宽厚,也许,不会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大气。”

沈汶想想,说道:“真的,我四弟脾气急些,可是都不是大怒,他一直挺高兴的。”那次差点被淹死,该不算。

老道士连连点头说:“那就好,他不动怒,就不会凶性大发……”

沈汶不高兴地说:“我可没看出他有什么凶性。”

老道士又连声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他叹了口气。

一日清晨,护送老道士和小道士的人到了,老道士向中年和尚道谢,小道士则哭天抹泪地与沈强和张允钊挥别。沈强啊啊叫,张允钊全权替他与小道士保证日后联系之类的。沈强和张允钊使劲在庙前挥手,看着老道士和小道士下山了。

老道士带着小道士跟着几个人离开了那片山,上了专门给他们准备的驴车。老道士才对小道士说:“那个黑胖的孩子是不世出的煞星啊,要杀许多人的。”

小道士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里,愤然道:“肯定不是,他对我可好了!”

老道士低声说:“那是因为他有一窍未开,只报应前来伤害他的人。若是哪日他开了窍,就会主动杀人了。”

小道士使劲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您总让我看人看眼睛,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特别纯真,肯定不是煞星,师傅一定算错了!”

老道士深叹:“我也希望我错了,可是他周身煞气惊人……”

小道士犟嘴说:“您以前算的不都不准了吗这个肯定也是不准的!”

老道士很郁闷,只好说:“我何尝喜见伤亡但愿无人会触及那孩子的凶性,他一辈子懵懂不开,不行凶杀。”

小道士说:“就是,钊弟说了,等我们大了,就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让黑胖剃个光头,反正那个和尚总说他会出家,我们也算是儒释道三家……”

老道士打断道:“真是不知道深浅哪!还儒释道三家呢,他们我不管,可你竟敢自称‘道’!我真要替你羞死了!道符咒语背了几个了能凑成两个吗!”

小道士不服地说:“您不是不让我跟他吵架吗他说什么是什么,我听了怎么不行他是‘儒’,我自然是可以称‘道’的……”

老道士无奈:“你怎么能和他比他是朱衣神下凡,日后要掌管人间的公平……”

小道士叫起来:“那可不行!我们不就没法出去玩了吗!师傅,您千万别算准了!”

老道士使劲拍打小道士的后背:“哪有这么对师傅说话的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他们走了两个月到了酒窖,在那里立了丹炉。陆陆续续的,有些物品就送了过来,老道士开始炼丹,小道士在一旁没精打采地打下手,总想着怎么出去玩。老道士发现了严三官人的酒特别好喝,经常喝上几盅,浑身暖洋洋地守着丹炉,对小道士讲些自己的经历,觉得真是神仙日子。小道士却很想念自己的两个朋友,很沮丧了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郑谦也觉得挫败――他原来以为在沈二小姐住庙时,亲事该由镇北侯夫人定下来了。他现在也能得到侯府里内线的报告,按照消息,他在镇北侯府中的口碑很好,杨氏对他意属,沈卓也说他不错,说来说去,最后卡在了老夫人那里。郑谦很生气,如果不是老夫人死了,孙辈至少要守孝三月,更让亲事没指望,他都想让人除去老夫人。

拖到年关,亲事也没影儿。郑谦觉得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只得向沈二小姐亲自出手了。

张允铮腊月初赶到了京城,但是他并不准备在京过年。

平远侯皱眉:“什么!你只想住两天就走!你娘差点为你哭瞎了眼睛,你这个小……”他打量身体高挺的儿子,改口道:“大白眼狼!”

张允铮哈哈笑起来,平远侯有些诧异,这个儿子一向脾气暴躁,总找机会和人干仗,现在竟然笑了他不知道张允铮想到要见到沈汶,心情大好。

张允铮带了丝傲慢说:“我得沿途调集马车和人手,到北边接那船东西运到边关,然后从北边下来去酒窖,准备……”他不打算细说设伏的事,含糊地说:“阻击北戎的事,我很忙的!”

平远侯哼道:“听听,像是你多能干似的!谁不忙呀!你至少要住……四天!”算是加倍吧。

张允铮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对父亲说了在南方的准备:“武器已经准备了大半了,尤其,做出了三万多张,工匠们手熟了,越来越快。人也两万有余,八成是箭弩兵,日日训练射击。粮食还充裕。我来时见江南李家商户都在卖粮……”

平远侯点头:“夏粮从种到收不到六十天,若是风调雨顺,来年夏季,就能解了饥荒。李家现在卖粮只是开始,定会在春季青黄不接时彻底清仓,既得了好价钱,又赢了好名声。”

平远侯对张允铮说了些京城要事,讲了下太子对沈家小姐们下手的事,张允铮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平远侯看这情形,再次证实自己这个傻儿子看上沈二小姐了,就说:“此事虽然表面危险,可实际上,沈家两位小姐毫发无损,太子那边听说死伤了二十人,事后想,很可能是有人给太子设了圈套。有此心机的人,最好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就有违阴阳……”男为天,女为地,女子要温顺贤良,怎么能智逼男子

张允铮不耐烦地打断:“什么有违阴阳……”他一想,沈汶鬼魂附体,可不是有违阴阳吗接着说:“就是违了又怎么了殚精竭虑地护着一大帮子人还错了”说着就要转身走。

平远侯没好气地说:“沈二小姐现在城外住庙祈福。”

张允铮站住,说道:“那我还是住两天吧!”北上前要出城见沈汶,得耽误几天了。

平远侯生气:“别想!你这个逆子!必须陪陪你娘!我给你准备好快马,这个季节船又逆风,你一定赶得及。”

张允铮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走了,去见李氏。

李氏见到了这个差点失去的儿子,又高兴又担心,哭着说:“你怎么回来啦!不会有事吧快些走吧!”

张允铮说:“娘,我给您带了果干,是我做的……”

李氏大哭:“不要了,不要了!我现在不吃了!你赶快离京吧!”

听李氏这么说,张允铮反而不好意思说走了,真的陪了李氏三天。他也不能告诉李氏这些年自己做了什么,只板着个脸,坐在李氏身边听李氏唠唠叨叨,偶尔说一两句张允铭的好话或者坏话。可是李氏却高兴得容光焕发,让平远侯带着酸意说了几次“不要太宠爱那个逆子”之类的话。

张允铮离京时,玉兰已经把各色小道消息全都打听齐了,什么镇北侯府的义女及笄礼把沈二小姐比下去了,因为四皇子要娶沈侯夫人的义女,等等。张允铮觉得四皇子实际是个胆大敢为的人,那时能跟在他们去北边,一路公然与苏婉娘假装夫妻,现在又明面求娶,在“抱得美人归”的这条路上,遥遥地走在了前方,把他都甩出了八丈远。张允铮很觉得嫉妒,月季又念叨着要去看看他的好友小丁子,张允铮就让月季带了包南方的干货去见四皇子,说好在下一个站点见,自己领着其他人出城,不往北边去,反而往南边走,先去见沈汶。

张允铮到了沈汶在的山庙下时,已经是下午。他不愿再多等一天,让人查了周围没人后,就马上上山了。让其他人在山路上警戒或者去了和尚庙,他自己就去敲尼姑庵的山门。

沈汶听说有位张二公子来拜访,就知道是张允铮,一时喜出望外。那时分手,说好了张允铮会来见她,可是她以为是年后,没想到这时张允铮就到了。沈汶难掩微笑,疾步就去了前面客厅,因为是在庙里,也不用作伪,都没有带苏婉娘。

一见面,沈汶还没开口,张允铮就怒目道:“你为何与太子直面对阵干嘛不接着装傻!你怎么这么笨!你暴露了自己,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只有一年多了,你就不能装到底吗!”他对那个飘着白幡的闪念总耿耿于怀,非常不愿意沈汶冒险。

沈汶笑容不减,马上撒着娇凑近张允铮,拉了下他的袖子:“见到你真太让我高兴了!你还好吗沿途累了吧”

张允铮还是绷着脸,一副很想甩开沈汶的手的样子:“你就别离开这里了!等我下次回来接你。”

沈汶噗地笑了:“怎么能不离开呀,我还有事要干呢。”

张允铮皱着眉:“还有什么事!不都安排好了吗!”

沈汶可不想对张允铮说郑谦的事,不管怎么说,郑谦前世是她的丈夫,且不说张允铮会有什么情感上的不快,沈汶也不愿让张允铮觉得自己连曾经的枕边人都敢下手除去,就笑着甜腻地说:“就是些收尾的小事啦,我肯定不会有麻烦的。你该知道我呀,跑得可快了,谁也抓不到。”

张允铮也知道沈汶要是想逃,肯定是能逃跑的,但是心中就是很不高兴,憋着一股火。

沈汶现在却了解张允铮的脾气了,明白他实际是不放心自己,在那里生闷气,继续拖着腔儿说:“这里离京城要两三天的路呢,我怎么也得在京城才行呀。我就在那里等着你吧”

张允铮很不高兴地撇了下嘴:“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向我父亲要人!自己院子里都有奸细,真乱!”

沈汶快速点头,“一定的,你别担心。”

张允铮眉头不展:“不担心不担心你倒是别干笨事呀!”

沈汶的身体快贴到张允铮胳膊上了:“那时你不在呀!要是你在,咱们一商量,也许我就不那么干了……”才怪。

张允铮也知道沈汶说谎没边儿,斜眼看沈汶:“小骗子!”

沈汶咯咯笑起来,说起正事儿来:“我给你找了个道士,他带着个小徒弟,你爹已经让人护送他们去酒窖了。”

张允铮脸色缓和下来,点头说:“我爹告诉我了,还给他找了丹炉,你那时让我找的那些东西我也让人送往酒窖了。”

沈汶严肃了些:“他把东西炼出来,最后的合成,由你来做,可是你一定要特别小心,一开始用很小的计量,实验好了再加量……”

张允铮不耐烦:“我何时不小心了你快说说细处。”

沈汶把张允铮拉到桌子边,摊开纸,张允铮给她研墨,沈汶细细地将火药的合成步骤边写边画,好好地告诉了张允铮,张允铮听着问着,在纸边也写下笔记。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一起画图的日子,一个写一个问,一个答一个记,一直说了半个时辰。等到沈汶确定张允铮完全明白了,又叮嘱道:“这导火线一定要长,引火后人千万不要在附近……”又说了些其他的注意事项,外加她想到的别的安排等等。

等到沈汶都交代完了,张允铮将纸张折叠放入怀中,说道:“我知道,哦,那个道士可靠吗你怎么能让他帮你炼这些丹药”

沈汶说:“他让我救他的师弟。日后他把东西炼出来了,你在战前让人送他们回京,告诉他这么干就行了……”沈汶把计策告诉了张允铮,张允铮看着沈汶摇头:“你真坑人哪。”

沈汶撅嘴:“那你要我怎么办呀亲自进宫去揪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