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的芹菜(2 / 2)

今天的小龙虾没有比昨天更聪明一些。

林蕊原本以为水面上涨不少,小龙虾会难钓一些,不料依然接二连三有虾子咬住钓绳。

她几乎要怀疑小龙虾是嫌弃眼下自己名声太臭,希冀经由她的手,完成网红身份的蜕变。

郑鹏在边上念叨:“二姐,咱们就直接烧虾尾呗。我看你连虾黄都不吃。”

单弄虾尾的话,刷小龙虾还省事儿。

“不一样的,味道不同。光烧虾尾的话,鲜味会跑掉,没有烧好整只虾以后的尾巴好吃。”林蕊手一提,又是一只红袍小将。

霍,这块头,足有一两多重!

林蕊双眼放光,这分量,三十年后她光钓小龙虾卖也能挣钱。

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她看见水坑里头多了道影子。

“请问,郑家村是在这边吗?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声音听着耳熟,林蕊立刻扭过头,见到人就笑:“哟,敢问施主意欲何为?”

白衬衫跟板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大杀器。

绿荫过滤下的阳光,摇摇晃晃地落在卢定安脸上。光斑调皮地跳跃,陌上公子真是明眸皓齿温润如玉。

林蕊下意识地要捂胸口。

她男神就是她男神,怎么能帅得如此天怒人怨人神共愤呢。

卢定安启唇轻笑:“天热口渴,准备叨扰一杯茶。”

他目光越过林蕊跟郑鹏,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

林蕊立刻打断他的左转右转:“别看了,我姐在家呢,没出来。”言罢,她扯着嗓子喊舅妈,“这位大哥要喝水。”

卢定安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无奈地摇头,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一把奶糖:“蕊蕊,你跟弟弟吃糖。”

林蕊上辈子倒没发现,原来她干爸还有当人贩子的潜质。

看看,见到小孩就塞糖,总叫人觉得居心不良。

舅妈端了杯自家煮的冬瓜茶过来,见状立刻制止儿子:“不能要,再吃糖牙齿就掉光了。”

卢定安倒是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舅妈好,我是林鑫的同学,到港镇来做乡镇企业调查,打扰你们了。”

舅妈听说是外甥女儿的熟人,立刻热络起来:“你是鑫鑫高中同学?要去哪个厂子调查啊?找到人了没有?”

“大学也一个学校。”卢定安笑出一口白牙,“镇上的几个厂子,我准备都走走。”

林蕊觉得她干爸好像有点儿腹黑。

多狡猾啊,直接强调他大学生的身份。眼下,这简直就是金字招牌。

看看,就连外公跟鹏鹏都眼睛发亮,视他为国之栋梁。

外公放下手上的耙子,高兴地主动邀请:“中午来家吃饭啊。你喜欢吃什么,我喊鑫鑫外婆给你烧。”

卢定安笑得温文尔雅,说话却丁点儿不客气:“那就打扰外公外婆舅妈了。我没什么忌口,就喜欢吃豇豆烧茄子,还有酸辣椒炒山芋藤跟西红柿蛋汤。”

林蕊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上辈子他干爸生意能做那么大了。

这也太会看人下菜碟、投其所好了吧。

她都怀疑卢定安看过早上外公从地里头摘的菜了,不然怎么刚好全部命中?

至于剁碎的酸辣椒,前天晚上在她们家吃饺子时,她妈就说是外婆亲手做的。

卢定安抬手看了眼表,礼貌地向外公跟舅妈欠了下.身:“我先去村里的手套厂看看。”

“别急。”外公抬头看看天,“这时候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吃中午饭。蕊蕊,海虾钓好没有?你带你定安哥哥回家吧,喝杯茶歇歇。”

林蕊目光落在水桶中爬来爬去的小龙虾身上,抿嘴一笑,仰起头,冲卢定安笑得如盛夏骄阳:“卢哥,我们走吧。”

卢定安被林鑫妹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总觉得对方笑得大有深意。

他不是神经过敏,而是林蕊的确看上他了。

“卢哥,中午我烧海虾给你吃,保准你拍案叫好。”

卢定安手里头拎着海虾桶,闻声哂然,点点头:“好,下次我给你带好吃的。”

“不要老拿奶糖忽悠人。”林蕊端正颜色,“你要是觉得好吃的话,我们合伙卖小龙虾吧。”

卢定安没想到她思维跳得这么飞跃,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

“这是门非常有前景的生意。你想啊,近两年是不是不少厂倒闭了?这么多下岗职工国家肯定得鼓励再就业。那干嘛呢?大部分人没钱没尖端技术,只能做小本买卖。”

卢定安打断林蕊的话:“下岗职工?”

这又是从港台还是国外传来的什么新词?

“就是被国企踢出去的职工。”林蕊想了想,“大概有买断工龄吧,不过钱很快就会花完。总之,在这种情况,夜市肯定会火爆。你看现在晚上外头是不是卖吃的不少啊。啤酒尤其好卖,小龙虾配啤酒,绝配。”

她前晚买灯泡的时候,问了下啤酒的价格,吃惊不小。

一块钱一瓶,卖的好得很。

这说明什么啊?说明老百姓的购买力根本不低。人们手上揣着钱呢,就等着有好东西满足他们的物质文化需求。

万元户怎么来的?像她爸那种一样每月九十八块五,怎么也攒不成万元户。

虽说按照既定路线,林蕊今后肯定能混得不错。不过先挣钱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总不是错误吧,她起码得能每天都在浴室痛快洗个热水澡。

卢定安被林蕊逗乐了:“你这么小就想着下海啊。”

林蕊摆摆手:“我明年就初中毕业了。”

卢定安端正了颜色:“蕊蕊,还是要上学的。虽然现在整个环境都浮躁,停薪留职的,急着下海的,挣快钱的人不少,但是没有足够的知识底蕴作为支撑,他们很容易成为浪潮下的牺牲品。”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什么时候都能扯到宏观上。

林蕊赶紧强调主题:“实践出真知。□□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要调研乡镇企业发展,还不如自己先尝试如何挣钱。这样一来,才能有针对性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卢定安将来可是要当大佬的人,哪有这么好忽悠。

他正色道:“蕊蕊,做生意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市场经济,有人赚钱就有人亏钱。”

林蕊不以为意:“计划经济照样也能亏死一堆人。这就好比鹅吃草,吃进嘴里头的,才知道好不好。”

她随手一指路边摇摇摆摆排成队的大白鹅,“你看,抢在前头的鹅就能吃到草,好不好吃也只有它知道。像后面的这些,撑死了也只能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不知道是不是郑家村的鹅跟狗一样,都认生;还是林蕊擅自对它们评头论足惹毛了鹅大爷;领头的大白鹅脑袋转过来,灰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上了林蕊。

大事不妙。

别看白鹅脖颈颀长,貌似温顺优雅,文人墨客素来不吝溢美之词。那是肯定是因为他们没被鹅追过,人生不完整。

大鹅脖子一伸,长着嘴巴朝林蕊啄过来。

林蕊花容失色,拔腿就跑。

不是,鹅大哥,世界呼吁友爱,人畜和谐相处,这都是一场误

那可怎么办?这么多芹菜都卖出去了。

“不怎么办,凉拌!”王奶奶一言难尽地看着走火入魔的小丫头,好歹给了她两句安慰的话,“好了,明儿我让郑家村给我多送点水芹菜过来,不用养猪场那边的总成了吧?”

林蕊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心情沉重地往楼上走。

明明前几次检测的水样,铜都不超标的,为什么偏生这一回出现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