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乐在十字路口分开之后,苏木憋了半天, 终于没忍住, 悄悄摸摸地问林蕊:“你看我跟陈乐是不是跟看两个傻子似的”
林蕊正用口哨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闻声扑哧笑出声。
等到了饭店门口, 她跳下自行车, 才侧着头嗔道:“你傻可别拉着人家陈乐, 班长可不愿意承认他傻。”
小班长一向认为自己聪明冷静又理智。
少年沮丧起来,耷拉着脑袋:“那我是不是最傻”
林蕊笑着摸了把苏木的脸, 朝他眨眼睛:“是啊, 傻子”
她最后两个字拉长了,百转千折。
少女娇嗔的语气与明艳的笑靥, 直接晃花了少年的世界。
店里头的电视机正在放射雕英雄传,蓉儿娇嗔靖哥哥:“傻瓜。”
那娇若黄鹂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 电视机外头的少年郎耳朵酥了,腿也软了。
无苦从店里头跳出来招呼他的时候,苏木都晕晕乎乎的, 差点儿将自行车直接推的撞到门槛上。
小和尚大吃一惊,何方妖孽,居然勾走了他师兄的魂魄
快快显出形来, 且吃俺老孙一棒。
林蕊冷笑, 伸出手作势要想抢无苦手里头的铁板鱿鱼。
降妖伏魔的大师立刻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两只手护着鱿鱼串,“嗖”的一下蹿回店堂里。
林蕊哪里是肯吃亏的人,故意扯着嗓子招呼一句:“无苦啊, 听说你们考试了语文还是数学啊”
小和尚这下子连餐盘里剩下的烤鱿鱼都顾不上,两条腿跑成了风火轮,蹬蹬往楼上飞。
哎呀呀,小元元跟小宝生该睡醒了吧。
醒过来要是旁边没人,岂不是要吓到哭。
他可得赶紧去照应,保不齐还得给他们唱一段清心咒。
自行强行给自己加了一堆戏的小和尚,引的殿堂中相熟的客人全都笑了。
不少人跟着后面喊:“小佛爷,考试多少分啊班上排第几名”
果然广大人民群众的恶趣味都是一致的。
这下子风火轮直接飞成了火箭,小佛爷蹿上天。
店堂中众人哄然大笑。
柜台前的王奶奶哭笑不得地抬起头,说了句林蕊:“你又闹他。”
没看那孩子将试卷藏在书包缝里头,生怕叫人瞧见吗
林蕊做鬼脸,振振有词:“我这可是好好管教弟弟呢。”
她爸妈跟她姐都不在家,可不就轮到她好好管教无苦了。
苏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蕊蕊还真是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店里头生意正热闹,王奶奶没空腾出手来给他们端吃的。
林蕊自觉主动地进了厨房,搬了银耳炖牛奶出来,自己跟苏木一人一碗。
王奶奶怕他俩光汤汤水水吃不饱,赶紧又让王大军去端了奶香小馒头,两人分着吃。
一碟子小馒头见了底的时候,林建明步入店堂。
他身边站了位高个子男人,正抬着头,好奇地打量热热闹闹的饭店。
林蕊见到亲爹,立刻咽下最后一口小馒头,跟颗炮弹似的欢喜冲过去,抱住她爸的胳膊,抬起脸,两只眼睛亮晶晶:“爸,你回来啦”
林建明看她眉毛飞上天,眼睛笑成两弯月牙的样子,心中一暖:“爸爸回家了啊,我们蕊蕊吃饱了没有啊”
苏木也眉开眼笑,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喊姑爹。
春节过后,林建明就几乎没着过家。
现在再一看,林蕊觉得爸爸起码比过年时瘦了足有10斤。
少女不满地嘟起嘴巴:“爸,你让别人去讨债吧,厂里不能老盯着你呀。”
林建明故意逗女儿:“出差有补贴,蕊不要爸爸挣钱了啊。”
林蕊骄傲地挺起胸膛:“爸,我有钱,我挣钱养你跟妈妈。”
跟随林建明一块进殿堂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千金不愧是千金啊,贴心小棉袄。”
对自家两个姑娘,林建明向来骄傲的很,主动招呼女儿:“蕊蕊,叫贾伯伯。”
贾涛笑容满面地看着她:“还记得我吗小姑娘。”
林蕊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总算记得跟这位伯伯在鲁教授的馄饨摊子上有过一面之缘。
她笑嘻嘻的:“哎呀,校长,肯定是因为江州的风水好,所以您看起来容光焕发,简直焕然一新。”
苏木觉得焕然一新这个词似乎并不适合形容人。
然而贾校长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你也看上去比一个月前更聪明,更可爱了。”
林建明无奈,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自嘲道:“女儿总是下不了狠心管,这丫头被我跟她妈给惯坏了。”
他招呼林蕊,“快点儿上去,早点收拾收拾,早点睡觉。明天爸爸给你看带给你的礼物。”
林蕊哪里还来得及等明天,直接抢过他爸的包,拎着就要往楼上跑。
贾校长却拦下了两个抬脚的小家伙:“吃饱了没有没吃饱的话我请你们再吃一顿,成不”
林蕊躲在苏木身后,两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大人,坚定地摇摇头:“不,我吃饱了。”
贾校长哑然失笑,无奈道:“哎呀呀,看样子小千金不上当啊。那伯伯开门见山,伯伯想请你指点迷津可好”
林建明赶紧拦下:“您说笑了,我家丫头就是爱说爱闹,您别放心上。”
贾校长微笑着摇头:“不,现在就是真正有话说的人太不爱说话了。”
林蕊只两个眼睛珠子不肯安定下来。
她既不说同意,也没有立刻抬脚走人,就这么抱着苏木的胳膊,脸藏在人家脑袋后头,明目张胆地偷偷打量贾校长。
贾校长好气度,不仅不生气,服务员端的汤锅上桌时,他还主动招呼林蕊坐下:“再吃点儿吧,伯伯想问问你的意见。这么多人没有工作,该怎样安排他们呢”
修路造桥是不大可能的,大政策摆在眼前呢,地方政府总不能逆着中央政策来。
“清理河道啊。”林蕊理所当然,“以建设农村的名义清理河道。”
既然不许农民攻进城,乡镇企业又被关停了,那回归土地的农民必须全身心投入农业。
相应的,农村基础建设总归得跟上吧。
在古代,徭役也是代替税收的一种手段。
水利建设对于农村来说十分重要,既往生产队时期,每逢农闲,农民都要修筑水利。
还有大型的公路不允许修筑,可是没讲农民不许自发修理通往村里的路吧。
要致富,先修路。
村庄山里头的农产品想要运送出去贩卖,最基本的得有路得能让人家进出。
实在不行,还是老办法,走水路,利用水力天然条件,达到交通的目的。
副校长笑眯眯的,他吃掉了一串金针菇,鼓励地看向林蕊:“除了农村,那城里头呢城里头能否有办法吸纳更多的劳动力”
林蕊避重就轻,只笑得满脸天真:“工厂都开工了,不就行了吗”
贾校长叹气:“可是现在工厂开不了工啊。”
三角债纠缠不清,已经快要将大型企业全都勒死了。
各大厂子都在叫苦,恨不得所有人都往国务院拍电报。
现在已经有几十万人的大厂停工,情况相当严峻。
林蕊轻描淡写:“东边不亮西边亮,没了张屠户,就非得吃带毛猪吗”
睁大眼睛看看啊,我的校长,就这么家小饭店,提供了多少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