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孙子失宠(2 / 2)

人家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到她孙子这儿好了。

万卷书别想,一卷书都要她抓着鸡毛掸子满世界的撵人。

万里路走下来,对他来说也白搭,半点儿也不见长脑子

“好像谁多稀罕你那破床似的”王奶奶瞪眼,不耐烦地撵人,“走走走,赶紧给我滚回去。”

王大军眨巴两下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小洋楼,支支吾吾道:“那,那你为啥叫无苦回我们家去睡觉”

明明那小子有更舒坦的地方。

“筒子楼离学校坐车近。苏木跟蕊蕊上学有多辛苦,你知道个屁”王奶奶没好气地白了眼不学无术的孙子,“奶奶多久没看到无苦了,奶奶就想多看看奶奶的宝贝孙子。”

还是无苦可人疼。

王大军悲愤:“奶奶,明明我出去的时间更长,我才是你宝贝大孙子。”

“哎呦,你在不在家还不是都一样,成日不着家,开枪都打不到人。”王奶奶丝毫不掩饰嫌弃。

王大军这会儿连小洋楼新鲜劲儿都顾不上了,他得赶紧多在奶奶面前挂号,好好彰显自己的存在。

不然再这么下去的话,这家里头哪还有他站脚的地方。

他奶奶眼睛中,就只剩下讨好卖乖的小和尚了

王大军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这趟回来就不出去了。”

他要经营饭店,他要当大老板。

王奶奶瞪眼:“你不出去你干嘛家里可没有闲饭养闲人。也不看看米面多少钱一斤,肉骨头都卖出价了。”

王大军的雄心壮志叫奶奶给带歪了,他先跳起脚来强调:“可你才跟无苦说,家里头不缺米饭,叫他叉开来吃。”

别看那小子三寸丁谷树皮,吃得可是他好几倍

王奶奶从善如流:“我们无苦多大你多大我们无苦聪明又能干,哪里算得上闲人。”

“我也会干活的。”王大军委屈,“不信你去问周师傅,我是不是特别能干”

王奶奶直摇头:“哎哟,你先给我明儿早上爬起来再说。哪回不是太阳晒屁股,非得我掀被子才行。”

祖孙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只飘进来王奶奶嫌弃大军哥帽子口罩也不晓得戴戴好的埋怨。

周会计从女儿怀里接过睡得喷香的小元元,跟林家人道别。

根生叔叔还有桂芬婶婶他们同样收拾好烧烤摊子,笑着过来招呼在楼上写作业的小女儿。

林建明看了眼苏木,然后摸无苦的圆脑袋:“小伙子,你俩睡在这儿成不”

林蕊立刻瞪大眼睛:“爸,咱们晚上不住这儿吗”

好好的小洋楼,盖好了不就是为了住人。

那新家具再要散味道,能有多大的味儿天都这么晚了,北风呼呼地吹,没下雪可也比下雪那天更冷。

三楼可足足有四个房间,里头摆了四张床

要不是大军哥自尊心突然间爆棚,坚持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非得回家力争他那张床的主权,她也想叫王奶奶他们留下。

至于玲玲姐,那是因为认生,从不敢在家以外的地方睡觉。

不然她跟周阿姨还有小元元一张床。爸爸妈妈一张床,王奶奶带着自己和姐姐睡,王大军跟苏木以及小和尚睡一张,四张床安排得妥妥当当。

明儿一早,王奶奶他们准备早点,开门做生意也便宜。

林建明听女儿叽里咕噜的一通话,忍不住笑着直摇头,意味深长道:“我们蕊蕊也想住小洋楼里头”

林蕊心中警铃大震,怀疑林工话里头有陷阱。

郑大夫摸摸女儿的脑袋,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想留下,那就跟你姐睡这儿。”

现在厂里头已经有闲言碎语,说他们夫妻俩,丈夫拿着厂子的设备,给私人老板打工挣外快,妻子在上海哪里是上大学,其实是在私人诊所里头当医生挣钱。

所以他们夫妻才能这么快就挣到小洋楼。

再荒谬的话也有人信誓旦旦坚信不疑,在相信谣言方面,智者从来都是悲伤的少数群体。

人的劣根性中有一条是恨人有笑人无。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说法。

林建明跟妻子都不愿意和这些人扯。

从来都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最后即使澄清了谣言,那些传播的人还无比委屈,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你较个什么真一点儿都不大气。

现在,林家夫妻存了别的心事,愈发不愿意在这当口跟人起争执,省得叫人抓到小辫子。

自古都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做父亲的人笑了笑,摸摸女儿的脑袋:“我跟你妈回去还有点儿事情跟你车间主任叔叔商量。你和你姐今晚暂时先在这儿歇。”

等到明天妻子回上海念书,几个孩子还是回家住。

至于这里,王奶奶祖孙两个住着也方便。

这些话,林建明没有直接跟女儿说。

他只叮嘱孩子们关好门窗,又亲眼全部仔细检查一遍,这才跟妻子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去。

郑大夫忐忑不安地碰碰丈夫的胳膊,小声念叨:“你说,会不会有事啊我心里头发慌。”

“没事。”林建明沉着得很,“这房子是老何找人盖的,用的也是老何的名字。我们怕什么,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

郑大夫不满地踢了下丈夫的脚,小声嘟囔:“你知道我说什么。”

那国库券就是印钞机,连着几个月的进进出出,原本才几千块钱的本金,现在已经翻到了十几万。

每次她将装了钞票的行李箱塞给大女儿跟无苦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生怕有个什么不好。

她心有余悸道:“老话可真没讲错,只看到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这挣钱也真是忒不容易了。

林建明笑出了声,话音却压得低低的:“自古富贵险中求。早几年开饭店的还要被抓去蹲大牢呢。”

郑大夫拉拉丈夫的衣角,小声问:“那个总工的事,你真打算接陈副厂长的提议吗”

林建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摇摇头道:“这事情,老陈说了也不算话。”

厂里头的情况实在错综复杂,纵使他再一门心思扑在技术上,也还是免不了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