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海南才从广东独立出来,成为国内最年轻的省。眼下,不少大学毕业生都在往海南闯。
错过了1980年的深圳,他们不愿意再错过1988年的海南。
表哥还在迟疑,要不要去海南发展。
他这几年走南闯北,也靠着批条积攒了不小的财富。只是现在国家要取消价格双轨制,直觉告诉他,继续靠批条倒卖下去的日子恐怕不长了。
“你说说看,海南有没有发展前景”
林蕊想了半天,只记得海南的水果很好吃,海鲜也不错,而且便宜。
上辈子她们寝室就有海南人,一屋子姑娘跟着本地人去玩,也不怕挨宰。
“房地产呢,你认为海南的房地产有没有发展前景”表哥按捺不住,双眼放光地看着她。
他那眼神太瘆人,活像饿狼,瞧着要吃人。
吓得苏木立刻挡在前头,虎着脸质问:“你干嘛吓唬蕊蕊。”
大表哥赶紧澄清自己绝无恶意:“不不不,小仙君,我只是想求半仙他老人家指点罢了。还望半仙能够拨冗一见。”
林蕊跟苏木对视一眼,默契地摇摇头:“不在。”
他出门就是脱缰野马,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恐怕真只有神仙才知道。
孙泽赶紧要了纸笔,写下自家的电话号码塞给林蕊:“要是你干爹回来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知道不”
说着,他又从怀里头掏出一沓子十块钱的钞票示意林蕊,“拿着,这是给你的跑腿的钱。”
林蕊丁点儿都不客气,直接抓上手数了数,二十张,那就是两百块钱。
嗯,不错,加上王奶奶分给她的这个月的提成,等到下个礼拜,她能攒上五百块了。
继续投资给舅妈,这样等到过年鸡蛋卖出去,她就能拿到第一笔分红。
只是,舅妈会不会全盘告诉她妈这样多出来的两百块钱就瞒不过去了啊。
妈妈肯定不会愿意收这个钱,势必要逼着她把钱还回去。
林蕊愁的托起下巴,眉头紧锁。没钱的时候愁,现在有钱了还得愁。
十四岁的姑娘虽然备受长辈宠爱,可同时也意味着要受到长辈的管制,啥事都得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孙泽原本还在焦灼不知道何时才能迎回何半仙,此刻一见林蕊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就又忍不住想笑。
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好玩呢,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这张肉嘟嘟的小脸上了。
看看这眉毛耷拉的,腮帮子鼓的,小嘴巴撅的,真是个小娃娃。
奥无疑问,孙泽又手贱了,不假思索地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不过这回他没能掐到林蕊的脸。
因为苏木时刻警惕着,只等他的狼爪伸出来,苏木就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开。
那下手叫一个重,“啪”的一声脆响,疼得孙泽第一时间就怀疑自己手断了。
“你别老是捏蕊蕊的脸,多讨厌啊。”苏木凑到林蕊身边看二十张钞票,给她出主意,“咱们还是放在王奶奶那边。你不是说要王奶奶买房子当店面嘛。”
蚊子再小也是肉,就当他们参与投资了。况且王奶奶嘴巴牢,不会出卖他们。
孙泽在边上嗷嗷叫了半天,林蕊跟苏木压根就不理会他。
两人琢磨来琢磨去,感觉这时候要硬在王奶奶的生意里头插一脚,似乎有占便宜的嫌疑。
五百块钱对买店面来说,实在杯水车薪。
对了,她妈有没有把那一千五百块投给舅妈啊
“还是不够啊,加在一起才两千块。你不是说那房子得五千块钱么。”苏木犯愁,“要是咱们再多做几个月的生意就好了。”
表哥听两个小的嘀嘀咕咕,委实头痛。孩子到底是孩子,这三瓜两枣也值得他们算来算去。
他不耐烦看俩小孩掰手指头,直接开口问:“你们差多少钱”
“三千。”苏木头也不回,竖起三根手指头。
表哥二话不说,干脆利落地从口袋里头掏出个信封:“这里头是五千块,算是我请二位小仙引荐何半仙的酬劳。”
妈呀,林蕊跟苏木立刻握紧对方的手。这人是中秋节晚宴喝高了,怎么身上没酒味啊。
别慌,讲价的关键时刻,千万得稳住。
好歹他俩也是半仙的代言人,不能跌了他老人家的份儿。
“我爹相面看缘分的,缘分不到,多少钱他都不可能出山。”苏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睛不往装钱的信封瞥,依然跟林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真的要街边那间房子吗地段虽好,可挺破的啊,得彻底扒掉重建。要不要重新再找个地方,说不定还能便宜点儿。
他捏紧林蕊的手,示意她不能着了相。
掏钱算命的都这德性,你越是冷淡不搭理,找来算命的人越是要往上赶着。
人还真这点儿贱格,贴上去的不要,打一巴掌的反而要倒贴。
孙泽朝他表哥使了个眼色,清清嗓子:“两万块对不对昨天你说的那个小别墅要两万块。行,只要何半仙同意见我哥,这事儿我做主了,酬劳就是两万块。”
屋子门开了,表哥推走残疾人士孙泽。
“慢走啊,天黑,小心路。”林蕊在后面不卑不亢地打着招呼。
门板一合,她跟苏木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发直:两万块钱啊,两万块钱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抓起那牛皮纸的信封往桌上倒,迫不及待开始清点。
五十张,灯光下,整整五十张今年刚发行的百元大钞在发着美丽的光。
苏木捂着的自己的胸口,小心肝一个劲儿地扑通,说话的声音都大喘气了:“这么多钱啊,他们出手也太大方了。”
大方的跟漫天撒钱似的。
林蕊双眼直勾勾的,小声呢喃:“因为他们的钱来的太容易了,是没本的买卖。”
三千五的录像机,五千块钱出手,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一台机子就能挣一千五。
孙泽只是跟着他表哥小打小闹,就拿了十台。谁知道他表哥手里头是一百台还是一千台啊。
这一出一进,就是十来万甚至上百万。
能想到去海南干房地产,手上没钱可不行。
苏木点头,钱来的太快了,挣钱的人就会发慌。尤其这种官倒,自己心里头也清楚发的是昧心财,所以愈发要大方舍出去。
他那位在香港蹬了腿的大师伯就是这样,好多发大财的信徒给起供奉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炷香就捐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为什么非得五个八呢因为吾发。
苏木怀疑用金子打出来的檀香也没这个价儿,因为大师伯的一炷香就只有三根而已。大师伯说佛前三根香,可他老觉得大师伯就是不想多花一分钱而已。
林蕊抹了把脸,恶狠狠地叮嘱苏木:“你爸回来了,你一定看死他。这两万块钱,咱们必须得挣到手。
挣钱没错,他爹都说了有钱不挣是傻瓜。
可苏木还是有点儿慌:“蕊蕊,要是海南挣不到钱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得搬家”
林蕊摇头:“不怕,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崩。”
资本都是逐利的,所有人都相信那个能挣钱,所有的热钱就会源源不断流淌进去,然后花团锦簇,烈火烹油。
至于什么时候崩盘,那真是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所有的商品都是有保质期的,她干爷爷看一回风水,还保一辈子不成